七十章庄衍
“就是他们呀，那些大老爷和军爷。”清浅指着刺史大人身边。“你看我像吗？”
“不像，我看你像个道士。”
“算你有见识。”少年挺了挺胸。
“那你刚才干嘛跟在人家后面啊？话说他们烧的是什么东西，好臭。”
庄衍说：“那是人皮啊！伥鬼被我和师父杀了后，就泄了气变成了一张人皮了。”
清浅一阵恶心：“原来是人皮啊！那伥鬼是什么？吃人么？”
“那两只老虎一公一母，是成了精的，有些道行，吃了路人以后，把人皮吐出来变成伥鬼，专门帮它们俩勾引路上行人去它们的地盘，然后受骗的行人再被老虎吃掉，又变成新的伥鬼，很是厉害。那两只老虎虽然有些道行，不过被师父用木遁术捆住了手脚，一点也施展不出来，被众官兵上前一顿刀枪乱棍打死了。”
“不过伥鬼自己并不吃人，它们生前被虎吃了，死前的恐惧延续到了死后。变成伥鬼之后，他们对主人非常忠诚，那老虎打死后，还有些伥鬼逗留不走的，全数被我用这把剑刺死。”少年指了指背后的木剑。
“哇，你还敢刺鬼！好厉害！”清浅满脸的崇拜。
“嘿，伥鬼又算什么，将来我必定超过我师父，成为一代宗师。”少年得意地说。
余清浅说：“既然是你和师父都有出力，可是那些官家大人和敲锣的，一句也没提到你们啊。”
少年搓了搓鼻子，嘴角露出嘲笑的表情：“无妨，我师父说，在这世上要想立足，就不要图名。名声都是虚的，只有银子是实在的，那刺史大人出了风头，我们得了银子，皆大欢喜。”
清浅小脑袋点了点，不是太懂，看那场中火势渐渐小了，人群作势散去，说：“你们一会干嘛去？”
少年想了想说：“当然是跟着那些当兵的一道，混一顿饱饭喽。那个军士长今天躲在后面，吓得裤子都快尿了，等到老虎死了，他又站出来大声指挥，威风的紧。就是他亲口答应请我俩吃饭。”
“你经常吃不饱？”
“当然不是，这得看生意怎么样.不过我师父实在不是个能存住钱的人，这次赚了这几两银子，估计没几天就得挥霍没了，所以吃饭嘛，能混一顿是一顿。”少年挠挠头，无奈地说。
余清浅想了想，说：“我家虽然不好，但是吃的倒是管够，你要是饿了，就来我家吃呗。”
少年笑道：“傻丫头，你当你们家是大街上的酒楼，大门朝外开，想来就来啊。”
此时火焰渐渐弱下去，眼看没有什么热闹，人群渐渐开始散去。清浅看到姑姑婶婶们纷纷向回走，思忖着回去晚了怕又会挨骂，便说：“我该回家啦，对了，我叫余清浅，城南最大的大宅子就是我家啦，你呢？”
那少年彬彬有礼地弯腰作揖道：
“在下庄衍。”
爷爷今天不在家，没人带清浅练镖，六叔那里也去过了，自从六叔给她讲了黑暗版的鸦羽游侠团的故事后，勾起来伤心事心情抑郁，话也变得少了许多。
百无聊赖的清浅骑在屋檐上晒太阳，两只小脚轮流晃荡着，嘴里唱着没腔没调的童谣，时而忽然想起那个悲伤的故事，心里一阵凄凉。
“啪！”一颗石子砸中了她做的屋檐下的瓦片。
“谁？”
一个翩翩少年站在后院围墙外的老树下，正仰脸对着她，笑盈盈的，牙齿很白。原来是庄衍。
他笑得真好看，清浅心想着，纵身跳下。
“就你自己啊？你师父呢？”
“醉啦，从官府拿了银子后整天喝酒，昨天又在酒楼喝的不省人事，我好不容易给他背回旅店里，睡到现在人还没醒嘞。”
“你师父也真是的，你这幅小身板怎么搬得动他？”
庄衍苦笑一下：“习惯啦，这两年开始跟着他，这样的事情也有十七八回啦！”
“那你今天吃饱没有？”清浅体贴地问道。
少年明亮的眼中闪出一丝尴尬，说：
“昨天晚上就算是最后一顿饱饭啦。师父昨天晚上去酒楼点了一桌子菜，醉的一塌糊涂，算了算，剩下的银子结完了酒钱和住店钱就不剩了。手里没银子，肚子就跟着遭罪呗。”
清浅看了看天色，已经早就过了晌午，想了想，说：“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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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庄衍乖乖的等在树下，眯着眼看天。少顷，清浅重新出现在墙头上。
“拿着！”清浅重新出现时，手里多了两个馒头，手一甩便准确地落在庄衍的怀里。
“嚯，还是白面的大馒头，我最近一般吃的都是麸子面的。”庄衍喜上眉梢，狠狠地咬了一大块，含糊不清地说，“你家真阔，住这么大的宅子，白面馒头管够，估计厨房里也是有酒有肉，真是神仙日子啊！”
清浅撇撇嘴：“好吃好喝的算什么，在这里可不自在呢。晚上不让出门，而且平时家里人也没个好脸色。”
“不自在？”少年眼睛朝天转了转，点头说，“嗯，也是，我懂的。”
清浅奇怪的说：“你真懂？”
“嗯，不瞒你说，我家以前也阔过，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啦，现在吧，虽然一日三餐没有着落，但是跟着师父走南闯北的游历，见识倒是涨了许多，而且无拘无束的，不如你跟我修道吧！我师父厉害着呢！”
清浅不言语了。
庄衍的这个邀请真的让她动心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家还是家，不是那么轻易能离的开的。她虽年纪不大，但是能想到大人们必定不可能允许她跟着两个方士出去流浪。而且即使这个家里再不好，她也还是有牵挂的人。如果她就这样走了，怎么对得起疼她的爷爷和六叔？爷爷虽然待她不错，但毕竟是隔代人，又是个练武的粗人；六叔虽然疼她，自己却是个废人，保护不了她。除了这二人，她再得不到一点温情，已经对这个冷漠的家充满了失望。
这个决定很艰难，她想了许久。后来，她采取了庄衍的建议，给爷爷和六叔各留了一封信。因她不会写字，这信是庄衍帮她写的。留了信后，她挑了一个夜晚不辞而别。
那年，她才八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