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章包不住火的纸

第二天天色微明，余家的出殡队伍便已经动身出发。儿孙在前方提着灯笼照路，后方是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抬棺的前后左右一共一十六人，一路哭声不绝，一直来到祖坟前。

坟前点了两盏长明灯，众人开始忙乎陈设冥器、下葬、填土、立碑、念悼词、祭拜等等，不在话下；

老爷子生前乘用的车辇，连同生前的一干私人用品都堆在一处，一把火点着，顿时火光冲天，同时哭声又响了起来，当在这个时候，不管心中悲不悲痛，家中的女眷必须要哭的大声，否则会被人说是不够孝顺。

叶小楼和庄衍两人远远站在一旁肃立，叶小楼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套古代殡葬程序，和现代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程序上更加繁琐，讲究更多一些。

余子群做完了叩拜，刚刚起身，突然神情一动，朗声说：“你终于来了，这就说明我昨天的猜测完全正确。你果然就是！”

他转过脸去，眼睛盯着后方。

昏暗的光线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一群人，后面的一排人大多身着紫衣，为首的两个人一人穿着一件狐裘，薄薄的嘴唇紧闭着，俊朗的脸庞上面色冷峻；旁边站着一个儒生样子的人，笼袖缩着身子，倒像是禁不住清晨的寒风。

“嗯，余公子的邀请我岂敢不来。我想既然你们在背后查了我那么久，想必也对我很感兴趣吧，今天我看了黄历，日子不错，我也应该来做个了断了。”龙渊的脸在火光之外忽明忽暗。

余清浅缓缓从队伍中走出，紧紧盯着他的脸。

龙渊今天并没有易容。

“果然是你，这么些年了，没想到咱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啊，二哥。”

“二哥？”众人听了她的话，尽皆震惊。

余连璧最先反应过来。“余渊，你是余渊？”

龙渊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笑了起来。“什么余渊，余渊早在多年前就被你们余家赶出了家门，死在了华山上了，鄙人姓龙，近来刚到许州，在许州做一些小生意而已。顺便拜访一下故人，算一算当年的旧账。”

他背后的紫衣人站的整齐划一，脸沉在黑暗之中，蓄势待发，一片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叶小楼和庄衍对望了一眼，心里均想，今天的正主终于来了。谁也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暗暗在一边看着事态如何发展。

“二弟啊，既然来了，去给爷爷上个香吧，他小时候好歹也疼了你一场。”余子群说。

龙渊冷冷的说：“上香？他配么？他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他上香？”

此话一出，在场的余家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余渊，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爷爷，你太无理了！”说这话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富态的贵妇人，正是余家家主余连城的老婆，大娘子刘氏。

“嗯，今天伯母你也在，十分的好，”龙渊看到她，嘴角抽搐一下，“你既然在这里，不妨你给我讲讲，我娘当年是怎么死的？”

大娘子说：“你娘身体一直不好，是病死的，这个我们都知道的；她也是个苦命人，没等到跟你爹享上福就去了，渊儿，你从小就没娘，我们也都心疼着你嘞。”

龙渊“呸”地吐了一口。“放屁！”接着他看向余连璧说：“伯母的脑子不太好使，二叔我看还是你来说说。”

余连璧沉默半天，说：“当年的事情经过我记不太清了，渊儿，如今见到你过得很好，二叔我看着也高兴；不过今日是老太爷下葬的日子，时机不合适，就不要总是纠缠陈年往事了吧！何况你娘确实是病死的。”

家里两个姑姑怕被他问到，已经悄悄地缩到了众人身后去。这也没有逃过龙渊的眼睛。

龙渊冷笑一声说：“好哇，家里面知道这事的几个人都不愿意说实话，还有些小辈们不了解情况，也好，我今天到这里来，就是跟你们聊一聊当年的一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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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子皱眉说：“渊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可以回家慢慢说。”

“大错特错，”龙渊说，“这里面正是说话的地方，当着祖坟前，面对着老祖宗们，就连你也不敢说假话了是吧？所以你才着急着要走，我倒是看看今天谁敢走!”

这话说完，他的身上突然发出一股阴寒的气息，“呼”的一下向外吹过去，余家不会武功的人被这股阴风吹到竟然纷纷站立不稳，身上感到阵阵发冷。心中无不骇然。

余连璧握起拳头说：“那你待怎地？”

“没什么，把话说清楚，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龙渊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样子，缓缓地说：“在场的小辈们尤其要听仔细了，因为这件事情在余家内部是不允许讲的，因为他们做了亏心事，害怕报应，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去把这件事忘掉。可惜啊，纸永远包不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