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不能说
第154章不能说青崖是从风寒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身子骨硬朗，这点小毛病抗一抗就顶过去了，不过姑爷的一番好意他也不好不识相的不要，但让他在屋子里躺着他也不愿意，在府里转了一圈，没想到会听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本来是看热闹的，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书房门口了。
青崖愣了愣，犹豫一阵还是推门进去了。
今儿的天气甚好，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朱红色的桌案上，连倒扣着的书、笔架和纸墨都镀了层金黄色的光，让人看着舒心。若他小时候但凡有一点机会，定然也要会读书识字，每每看到姑爷坐在那里沉迷书本的东西，他就羡慕不已。
在门口面是一排书架，平时只有收拾书的时候才会过去，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撞了什么邪，转头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楞在那里。
青崖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给敲了一下，一种怪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微攒着眉头道：“你怎么还在？这些书岂是你能乱碰的？”
温良实在没地方可去，听说姑爷和小姐要出门，她就以为没什么人会进书房，无事可做便翻书打发时间，不想看得太过入神，连人进来都没发觉，直到这一声不算陌生的数落，她才醒过神来。
一天被这人抓到两次，温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不想得罪任何人，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她能躲得过的，那些拉下面子告饶的话再说不出口了，她从地上站起来，神色平静地将书放回原处，笑着说：“青崖哥没陪着主子一起出去啊？我，我……就看看。”
青崖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阵，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听他有些窘迫地道：“姑爷不用书房的时候，这里的大小事务都是我说了算，你想待着也不是难事。你识字？”
温良迟疑地点点头：“以前家境尚可的时候，父亲手把手地教过我，奈何愚笨，学的不精，也只能看懂些较为简单的。”
温良的话音落下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她自问在邓家的那些年也能揣摩到主子的几分情绪，可偏偏对青崖她就没办法，她甚至有些怕他那双深沉的眼，看得人心里发慌，即便是未做什么亏心事也吃不消。
“姑爷不用书房的时候我准你待在这里，但是作为答谢，你得教我认字，可成？”
青崖说这话的时候，耳朵上染了一层绯红，搭上他那张看起来有些稚嫩的脸，竟让人不忍心拒绝。
温良微微地弯了弯嘴角，这人……分明就是个可爱的小孩子，故意扮出那副样子吓唬人不成？
青崖久久等不到她的回应，有些恼羞成怒道：“你到底是答不答应？给个话，愣着做什么？”
温良身上穿着青色的衣裳，这个时节里面早已经套上了棉袄，大多丫头穿的鼓鼓的，可是她却松松垮垮的，连外面的袍子都撑不起来，这得多瘦……
温良轻笑出声：“我愿意的，只是我也学艺不精，你不要嫌弃才好。”
青崖撇开视线，轻咳一声：“不会。”倒是别嫌弃他笨才好。
两人未做耽搁，地上散发着热意，盘腿坐下来倒是不用担心遭罪，温良却不一样，她一直保持着跪坐之姿，腰杆挺得笔直，耳边的碎发落下来，偶尔一晃一晃的，总是让人不由地想要看一眼，还有那种说不上来的清雅味道，让青崖有些不自在。
“我们先从数字学起来吧，笔画少，平日里也常用。对了，你等等，我去拿样东西。”
青崖绷着脸不解地看着她站起来跑到隔壁，不多时拿了个杯子过来，见他不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纸墨不是我们用的起的，沾点水在地上练字，留不下痕迹，也没人会知道，正方便。你放心，这杯子是我自己用的。”
青崖看她说道后面的时候声音明显低了几分，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那肉墩墩地耳垂微微发红，不知道怎么想起来娘曾说过，耳垂大的姑娘有福气。猛地意识到自己想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回神，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喝水的杯子做了这个，还怎么喝水？”
这确实是她用的，主子的杯子精致干净，她这个看着粗糙又磕了个角，倒是真的无碍。
温良的声音很软也很轻，仿佛有一把小刷子在心上刷来刷去，真是奇妙的很，他一大早儿还在想这人说不定是个工于心计的蛇蝎心肠，哪知道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他竟会和她在一起认字。
她讲的很认真，青崖也是聪明人，一阵工夫下来也记住了不少，趁着歇息的空档，他沾着水在地上练习字，顺便随意的开口问道：“昨儿晚上只怕不是睡不着吧？只要你心思正，没人会不管你，若是遇到了什么委屈，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也会竟可能的帮你。”
青崖的话说的虽然隐晦，但也有些直接，温良只要把昨儿晚上的事情说出来，如玉和流霞肯定会受到敲打，一段时间里不敢再胡来，她犹豫一阵，还是咽下去，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事啊，真的是睡不着，书房没人也清净，所以才过来的。青崖哥，我喜欢清净，若是主子不在，我可以过来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弄坏这里。”
青崖轻轻地应了一声，只是在温良看来，他的嘴角好似含着淡淡的嘲讽，好似已经看透了什么。她心里也有猜测，还是强压了下去，就算是知道了那又如何？她不怕主子猜忌，反正她身子正，不怕任何怀疑。也许这府里的人都当她是个心思缜密，城府深的恶人，所以她和人打招呼，那些人都爱理不理，殊不知她厌倦了这一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玉和流霞半夜将她撵出屋子这种事有什么可说的呢？
两人就这般待了好几个时辰，到最后温良也放得开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小鹿一般，说到有趣的地方也会冲着他眨眨眼，俏皮可爱，竟是难得的灵动和鲜活，与方才那死气沉沉，防备心重的样子简直是两个人。
一直到太阳落山，太阳暗下来，青崖伸展懒腰，站起身，垂眼看着她：“往后得空我会与你说，方才答应我的事情你最好也能办到。别以为乔家是外来之家，这天底下的主子们收拾不听话的奴才自有一套。往后若是有空就多看看，这府里那些老人可是最后做人的，看他们如何对待主子，你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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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良坐了这么久，其实腿已经有些发麻了，但是自小养成的教养告诉她，除非人离开，她才能放松下来，不然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丑态。
最重要的是，这是唯一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她很感激，所以他的话，她全都听到了心里。能得这般人伺候的主子们，到底是怎样的人呢？她实在好奇不已，应该不像邓家人那样，将人当成物件随意的处置，更不会在人最难的时候，还用刀子戳人的心口吧？
若非情非得已，她怎么会落得这般的下场？她什么都不求，只想这辈子能再体验一次有家的温暖。
青崖叮嘱完就离开了，原先还有人气的书房，因为一人的离开而显得有些冷清起来。
温良将茶杯拿起来，放在手心里认真地打量着，嘴角泛起弧度。她也曾过过锦衣华服的日子，但是此刻，她却觉得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杯子竟是那般的好看。其实就算沾染了尘埃那又如何呢？只要清洗过，它就又是干净的，一如当初坚守本性的自己，不让那些污浊玷污自己的灵魂。
她不自知地轻喃道：“青崖，青崖，这名字可真好听。他在主子面前很得宠吧？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而已经离开的青崖站在寒风中，回头看了一眼书房，想到在客院的两个人，脸色又沉了几分。只要这个温良不是什么坏人，他完全可以让那两个人去她们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