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 夫君的温柔刀 - 酒酿酿酒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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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雪花皑皑浮浮,漫天坠,扑地飞。

推开栖云馆大门时,裴昱还心存幻想,沿着小径一直走,绕过台池阁榭,分开垂枝花影,就能看见立在廊下等他的妻子。

她不喜欢总呆在屋里,觉得四四方方不够通透,在扬州时每每归家,她要么在庭院里做自己的事,要么悄悄猫在门扉后面预备吓他一跳。

裴昱驻足不前,心间漫开淡淡的苦意。

这个时候,她会上前接过他的氅衣,踮起脚为他拂去雪珠子,还会心疼地嘟囔:“夫君怎么不知道撑伞啊,着凉了怎么办。”

当然不是一开始认他做夫君的。前后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听到她唤他公子、裴公子、裴郎、夫君……越来越亲昵,越来越密不可分,越来越爱他,而他,把她弄丢了。

裴昱沉默地踏进靳晓的房间。

他想他是病了,近来夜不能寐,频频出现幻觉。

就好比说现在,他能看见她趴在床上看志怪话本,两条腿还一晃一晃的,没一会儿又被话本吓到,怕得缩成一团,然而再怕,还是会忍不住瞅一眼后续的情节,她就是这样可爱。

他也能看见她坐在窗下绣花。天光毫不吝啬地洒落在她侧颜,也勾勒出身形,他的妻子并非桃羞杏让的明艳之姿,但端的让人移不开眼。

不过,裴昱心里清楚自回京后他们二人鲜少有这样和谐的时刻,这间房里承载着太多靳晓的泪。

思及此,裴昱眼神有片刻的怔忪。

她确实如他所愿为他哭、为他笑,为他投入了全身心,而他……其实早就把她的这些哭与笑,以及种种生活习惯记在了心底,成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以至于现在回到共处的居所,目及她用过的器物、她穿过的衣裙,想起昔日的耳鬓厮磨,他会感到悲伤。

因为他知道她有多决绝,离开就是铁了心不要他了。

“娘子,这样的悲伤与痛苦,就是爱吗?”

眼波又一次掠过妻子留下的生活痕迹,后知后觉意识到再也没有人能给出回答,裴昱身形陡晃,忽觉一阵钝痛。

浑身各处有伤,可是怎么也分不清到底是哪里作痛。

裴昱攥紧幔帐,本能地嗅着上面残留的妻子的香气,仿佛饮鸩止渴,他贪婪地将幔帐握在手心,一寸一寸抚过,心底的酸涩与苦楚也争先恐后地涌出。

“公子!”

魏六这些天侍疾,见惯了此般情形,但心下仍是惊诧。公子出身高门,就连盛怒之下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矜贵与从容,可现在的模样,分明像……

像下雨天浑身湿透又找不到主人的小犬,失去方向,只得蜷缩在地上哀哀而吠。

到底是跟随裴昱多年的小厮,魏六鼻头一酸,别过头去狠狠擦了下眼角,复又重整旗鼓快步入内。

“禀公子,奚衙内那边有动静,他一早便驾着马车出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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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靳晓一行人也在南下。

刘大夫讲起自己当初在岳州求学的事。

“傅先生啊,是个很特别的人,虽然我唤他一句师父,但其实傅先生还比我年轻几岁。”

刘大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天性愚笨,记性差,同样的医理旁人听个几遍就能融会贯通了,连小筠你啊,小小年纪都会照葫芦画瓢背出个大概,我却要耗费许多功夫。”

“但师父从未放弃教导我,师父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心怀大爱,教我们医术从不收取束脩,只要求我们学成之后能为黎庶所用,入这行就要把那句话常记在心,‘凡为医者,遇有请召,不择高下远近必赴’1。”

刘大夫的笃实负责明眼人都看得出,正如观兵知将,有学生如此,不难想象傅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后来,刘大夫还提到一个叫黎照野的人,“孔武有力”、“高大硬朗”这些词也和靳晓脑海深处的模糊印象对应上了,只不过那不是亲生哥哥,而是小竹马。

“筠丫头,你问了这么多,难道不想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刘大夫忽然道。

一时间靳晓怔住,乌浓的睫羽垂着,轻轻眨动。

这话也引起了简娘的注意,好奇地托着腮,静候下文。

“小傅筠开朗健谈,一点儿也不怕生,还喜欢捉弄人,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我们也就随她去了。她笑起来呢,跟甜果似的,每天嘻嘻哈哈,好似天底下没甚烦恼能让她皱皱眉头。”

刘大夫年长于她,又是看着她长大的,言谈间有长辈的关心,“筠丫头啊,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一开始走进药堂,我就觉得身形有点眼熟,其实在你打落帏帽之前,有风吹过,我看到了你的长相,但没敢认。”

“因为我印象中的筠丫头永远快快乐乐的,可是我面前的年轻娘子却是眉目间结着忧愁。”

“刘叔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变化,但是筠丫头你别怕,你不是孤单一个人。你看,有这样好的姐妹陪你一起回乡,还有……还有刘叔呢!再不济也是个男人,谁欺负了你,刘叔帮你出气!”

说着,刘大夫还比划了一下拳头,笑呵呵的。

这一下说到靳晓心坎里去,鼻翼立时就有些酸涩,难以绷住泪意,眼眶红了大半。

从他人口中获知自己的身世,实在有点无可奈何,但靳晓心里有一种别样的充盈感。

——她有名字,叫傅筠,不再是老鸨随口择的名,而是爹爹希望她像竹子一样坚韧,才会起这名。

——她也有亲人,爹爹和照野都是亲人,还有刘叔、简娘、虞歌和岚风,她不再孤孤单单,不再需要从裴昱那儿获取归属感。

以及,腹中这个孩子。

她想好了,孩子是她怀,也是她生,那么就是她的,与裴昱并无太大关系。

她会留下孩子,抚养长大,教授道理。

他们男人很多时候喜欢去母留子,把女子当个工具,那她就学着做一回“负心人”——去父留子,顶多谢谢裴昱出的那一份东西!

想开了之后,整个人轻松许多,也更加有往前继续走的底气和动力。

刘大夫给开的安胎药,靳晓也都老老实实喝下,如今已经过了最初的害喜阶段,连日的赶路靳晓只是有点疲惫,并未觉得身子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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