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春江花月夜

萧翊此次前来幕槐城一是应何稷的邀请来赏花，顺便看看能否收获些优异的诗句。毕竟他作为晋国文坛的领袖之一，对于诗词的喜爱远超旁人。还有一个目的则有些荒谬，这是埋藏在他与晋帝心中的秘密，他从未与他人说起过。

幕槐城位于晋国的西南边陲，再往西，在汴州的最西侧，是绵延的白沧江奔流而去的浩瀚大海。而十年前出海的一支船队按照约定会在这个月的月底返还，萧翊早早地等待在幕槐城就是为了这支归来的船队。

船队可能会带回来当今晋帝朝思暮想的东西。

萧翊作为萧家现今明面上的代言人虽然不曾涉及武道，没有一身超凡脱俗的武道修为，然而纵横宦海几十年，他早已证明自己便是这个时代的赢家。

而对于今晚的诗会，其实萧翊还是有些失望的。

千篇一律的文字，平平无奇的用典。萧翊不禁感慨着晋国文坛的衰微。

不过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晋国以武道立国，以世家治国。文学诗作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用来取乐的工具，与东边的楚国大开科举不同，晋国的寒门子弟想要出头就只能通过习武方有出头的机会。

他的眼中早已没有了旁人，所见所闻所想全部回到了自己在地球上渡过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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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让，让一让。”何若玥奋力推着自己面前的人群，只是她各自稍矮又没有气力，挤了半天还是挤不进去，只能气鼓鼓的回到何若芸身边。

萧翊捋着胡须，对于这些事，他是没有什么兴趣的。无非是年轻人之间的冲突，随口说道：“安排人替他抄录倒也无妨，何城主可选一位擅长书法者前去。”

一片寂静中，隐约可以听见陈钰在露月台下的声音。

“都安静！”何稷厉声道。

朝着陈钰笑着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陈钰看了一眼他身旁的何稷，这位幕槐城的统治者脸上同样充满了殷切。

侍从弯着腰飞速地走到两人面前，将刚刚摘录的诗句恭敬的呈上了何稷的桌案。

若不是为了钱财，谁又忍心离开自己家中的妻儿呢？陈钰仿佛听见了他们的心声一般，朝着众人接着吟道：

即便是不知从何处弄来了这篇诗文，即便让她们方家可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对啊，陈家公子的做派真的不像以前那个废物了。”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还挺快。”何稷笑着凑到萧翊身边，将纸张平摊在二人面前。

即便是陈钰当日被激撞树，占据自己心中的也只有嫌弃他的懦弱以及如何与他撇清关系，更是在父亲的主导下与他解除了婚约。

方怡云想着，眼中的复杂情绪逐渐消散。

江边上什么人最初看见月亮，江上的月亮哪一年最初照耀着人？

他想起父母，想起朋友，想起法学院的庭院里的那棵高大的桂花树，想起烦人的辅导员与胖胖的法理学老师。

何若芸有些失神，恍惚间只觉得鼻子一酸。

露月台上的歌舞沉寂下来，舞姬，乐工侍者皆识趣的被退居在侧。偌大的露月台上此时寂静一片，只能听见何稷与萧翊手中纸张翻动的声音。

“他好像真的变了。”

可当自己回首过去的记忆时，那种疏离感还是不由的袭上心头。

自己到底还是来自地球的那个普通青年。

这些东西与他陈钰有什么关系。

陈钰高声朗诵着这首《春江花月夜》。其实只朗诵了两三句，他就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春假花月夜那虚无缥缈的意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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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有些喧闹的诗会现场陡然寂静，只能听见露月台上传来的歌舞声。那负责听写的笔者抬头，眼中流转着震惊与骇然。

远远地看着陈钰高声站在人群中朗诵诗句，那种自信，积极，傲然独立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他要让这些人亲眼见证那流传了千年的璀璨文化，他要让这些异界的人们膜拜于华夏文明的荣光之下！

“这诗句嘛，春江潮水连.”萧翊的面色微变，略有些褶皱的脸上微微抽动，当即竟是端坐起来，又细细的将诗句读了一遍。

可那又如何，他不过是个资质平平的凡人罢了。

萧翊微微颔首，摸着胡须称赞了一句：“这字倒是写得不错。笔锋劲直，有古人之风。”

没有人会觉得此刻陈钰的落泪是因为懦弱。他们听着陈钰的朗诵，心中早已起了共鸣。

倚靠在树上万念俱灰的石尘听见此句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光泽，他猛地抬起头，只看见月光下陈钰笔直的身躯傲然立于众人之上。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何若玥喃喃道，她不太了解诗词，但看着气氛不太对劲，偏过头朝自己的姐姐问道：“姐姐，这句写的如何？”

说罢朝着身边的侍从挥了挥手，早已安排妥当的酒宴与舞姬纷纷上场，乐工们开始弹奏各式各样的乐器。

朗诵到此处时，一些常年漂泊在外，为了生计四处奔波的游学士子皆是眼眶含泪。

何若芸看了太多诗句有些疲倦了，本来靠着桌案处于假寐的状态。听何若玥来了这么一句，脑海中仿佛传来一声断喝，顿时醒转过来。

“先生，您怎么看。”

何稷大笑道：“先生的书法功力冠绝古今，在您的面前哪里还有什么书法大家。”

而在他的身侧，幕槐城城主何稷的脸上亦是骇然。转头难以置信的向侍从问道：

“这是陈家那小子写的？”

罢了，是时候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