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大质数（下）

随着会议进程的深入，大质数向人类展示了部分《全息世界》的更新内容，并公布九个月后，亦即自内测起一年后，正式版上线。同时宣布正式版的入驻资格为全体适龄人类，除了……囚犯。

尽管这段时间，各国政府尽量压制住了一些关于《全息世界》的消息，但是由于网络媒体监管上的困难，内测第一天玩家们各种作死的视频，就已经分散在了世界上能联网的各个角落。

后来政府也不瞒了，你们要看，好，我请来好莱坞专业团队拍给你们看，看完也不用点赞加关注，只求这些凑热闹的老百姓，别跟官方选出的专业人士们抢公测名额，“他们都是人类未来的希望啊！”

可没想到的是，大质数因不满各国政府的遴选标准，提前在此次会议上完整公布了“机选”的76万公测参加者名单。

此举差点让原名单上的专家、学者、兵王、间谍们当场社死。原本那些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像一个个听见了卫国战争号角声的英勇少年，面容慷慨，胸怀激昂，可人还在站台跟亲友告别，听到消息，英雄梦直接碎一地。

不过仔细一想，吃瓜有什么不好？九个月后，只要不进宫，人人都是英雄！

此时的各国监狱内，囚犯们也多在热议《全息世界》的话题。

虽说监狱较社会消息更闭塞一些，不能指望所有的监狱，都有巴斯特托伊岛（度）监（假）狱（村）一般舒适的环境，但每天听听广播，看看新闻至少能保证吧。加之囚徒多贪享之辈，那般可供内测玩家们作死整活的花花世界，谁不向往？

一时间，犯人们积极改造，争取减刑，期望能早日回归社会，加入《全息世界》的大家庭。各监狱附属制造加工厂的产量也有了质的飞跃。

不过大质数在会上的宣言，击碎的不仅仅是教授们的少年意气。

“囚犯在服刑期间，及自出狱起原刑期十倍时间内，不可进入《全息世界》。期满者，由大质数全息中枢系统另行评判进入资格。”——这是会上各方联合签署的《三项共识》中，关于第二条共识的补充条款。

内容不长，但对于涉及到的相关群体来说，无异于敲响了丧钟。

大a股民们大多有这样的经验：割肉属于物理攻击，咬咬牙还抗得过去；踏空则是精神攻击，那种从灵魂深处喷溅出的悔意，可以渗到梦里。

世人皆如是，失去了，尚可强自忍耐，可一旦获得希望，而希望又转瞬即逝，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条补充条款对美丽国的伤害尤为巨大。

一是因为该国以占比不到世界5%的人口基数，攫取了世界上四分之一的资源，进而养活了同样占世界四分之一、人数高达220万的囚犯。失去了这批中坚力量，《全息世界》这块大蛋糕自然分得的就少了，以往引以为傲的资本再难为继。

再者，美丽国的重刑犯，刑期动辄上百年，靠医学技术进步指定没戏，或许可以考虑加大生物科学领域的投入，成了以后换上王八基因？

不只美丽国如此，看到新闻后，当时地球上的所有监狱，都有无数犯人哭晕在管教怀抱（一般监狱没有独立卫生间），也每每发生奸淫掳掠的狱霸，用各种生活用品，了此残生的人间惨剧。

另外还要注意，就算那些小偷小摸的轻刑犯能活着熬到日子，仍要面临大质数的审判。而后来发生的“天眼事件”又证明，即使刑满释放，大质数也会随时随地帮（监）助（督）他们悔过自新、重新做人。

于是，工厂产量再创新高。

“天眼”原为电信公司开发的一款监视系统，这里指代的是大质数那双虽无实体，却如佛祖一般勘破世间万物的眼睛。

事件的起因，源于凭空出现在诸多警官、检察官、法官、典狱长，乃至实力军阀办公桌上的各类文件。

文件多以文档、照片、视频为形式，部分笔录上还附有嫌疑人的签字画押。

内容方面，大多是以现有警力以及社会条件，难以侦办的疑案、悬案的犯罪铁证（比如从受害人视角录下的犯罪嫌疑人行凶的全过程）。另一部分是某些疑似冤案、可供服刑人员脱罪的相关证明。

至于这次各位公检法长官得到的待遇，明显比顶级大佬们缩水了不少——办公地上空，只有一颗核弹悬停5秒。

“办！马上办！动用所有人力物力24小时连轴转的办！”

其实威胁倒在其次，主要是世界上有太多的一线干警，因为对正义的执着、对受害者家属的愧疚，失去了爱好，辜负了家人，终其一生，都在那些残忍的犯罪现场中挣扎，以求得一丝曙光。

现在曙光来了，罪证里过半数的嫌疑人也紧跟着投案自首了，他们解脱了，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了。

按理说，此次天眼事件中的案件，绝大多数都是以严重侵害生命权的案件（说白了就是杀人放火）为主，逃个地铁票什么的，入不了大质数的法眼。

而事件带来的影响却出乎人的意料，不但社会治安情况大为改善，连马路上闯红灯的都不见了。令人欣喜的同时，也让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们，生出了与其年龄不符的失业焦虑。

此次事件中，大质数对案件的选择，与《共识》第二条的含义，在目的性方面是相通的，即不希望任何人的自由意志受到干涉。

用他自己的话说：“《全息世界》我说了算！现实里，只要别出人命官司，你们爱怎么作怎么作。需要帮忙尽管提，能帮我尽量帮。但要我替你们做主，没门！”

后来，他又给人类送去一项福利——复活轮盘大抽奖——凡是家里有人寿终正寝的地球居民都可以参加。

轮盘一百个格，报名人数凑够了，当时就能开奖。就是中奖率有点坑，轮盘周围只有一个箭头，标记着“复活失败”。

可明明应该是喜大普奔的抽奖活动，效果却欠佳，因为那些复活过来的老人，基本上都是先骂“不肖子孙”一顿，而后再度跑去自挂了。

此结果也导致当初花大价钱买下活动全球总代理的团队，直接从头部沦为了末流，背着高负债率苟延残喘至今，节目上转轮盘的小姐姐早已换成了机器人。

大约在《全息世界》上线后二十年左右，大质数就可以复活人类了。这里的“复活”，不是提高即将遭遇不测的人的幸运值，或临时赋予其足以对抗灾难的身体素质，而是直接从坟墓里往外拉人。

当黑叔叔（前文提到过的非洲代表）从生命终止中心走出的那一刻，人类即意识到，大质数做到了真正的起死回生！

这让后来的人们对他更加顶礼膜拜，像老王那样一天上三遍香的不在少数。

不过综合大质数所有行为来分析，其能力在时间尺度上有一定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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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在降临初期的天眼事件中，他并没能复活任何一个因冤假错案，而被处以死刑的无辜者。

进而发现，从天眼事件开始，他给人类提供的信息里，如果事件是发生在2022年以后的，无论从准确性还是完整度方面，都可以达到100%；如果是2022年之前的，只能说接近完美。

最后总结出，以公元2022年为节点，之前，他是天使，之后，他是上帝。

这也让人们对其“全知全能”的印象打了折扣。

这种解释，在大质数学里算是主流。

可是人各有志：“我没上过学，说不出个四五六，但我就是有异议！就是杠！你要是敢干涉我自由意志，我让大质数过来削你……”

用屁股想也知道，大质数肯定不希望，如此人才常年屠版《全息世界》各大论坛。但其在自身相关信息上的三缄其口，事实上却纵容了这样的情况发生。

就好像这场变了味的公测说明会，随着《三项共识》的顺利签署，会议也到了临近尾声的“答记者问”环节。

这个环节变味的不是内容，而是身份——所有提问者变成了各国外交部发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