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叶落知秋（中）

第138章叶落知秋（中）后宫中，谢纹是名义上最高贵的人，但是，之于云沐雪，谢纹是最易懂的一位。

很平静高雅，禀持着国母应有的一切尊仪，谢纹透明得如琉璃，却也因此，看不到一丝自我。云沐雪入宫这么久，却几乎没有见过谢纹有什么真正的情绪流露，仿佛她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后的地位才存在的。尹韫欢却不同，很孤傲，却又很温柔，真真假假之间，她不看清尹韫欢的想法，更不明白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就如此时，尹韫欢一脸淡漠的悲悯之色，云沐雪却觉得她分明是嘲讽自己。

“慧贵妃！”

“你是一个很任性的人！”尹韫欢下了定论，“皇上对我说过，信幽城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神采飞扬，仿若浴火凤凰，我想，那样的你应当是明亮的！”尹韫欢没有说，那时，她曾以为云沐雪是一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女孩。

云沐雪皱眉，不明白她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你的聪明还不够！”尹韫欢摇头，“天真不是最好的掩饰，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长于舅家的世族女子能够保有天真的品性。”

云沐雪看着尹韫欢依旧平静地摇头，不由有些急了：“慧贵妃，您很相信母子亲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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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玄颢的确不是很健康的体质，但是，多年来的调养锻炼，一般人看来也不觉得皇帝体质不佳，只有隐约知情的人始终对皇帝的身体抱以一定的担忧。

倩容也没有绕圈子，命人将郡主与世子领出去，不等谢清开口便说：“我知道表哥为何来！”

云沐雪不得不告辞，因为，尹韫欢的眼神已彻底冷了，不愿再与她多说一个字。

“真的如此恼恨吗？”齐朗怜惜地问道，若不是对阳玄颢失望心痛至极，她何至于提及这件事？

“不是恼恨……”紫苏无奈得很，“只是满心的空乏！”

倩仪冷笑：“你当云成海真的有多关心云沐雪？嫡长女——居然就放在岳家抚养！”

“雪中送炭是恩，锦上添花却会结怨。”云沐雪退出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本宫知道，是为了云家……”尹韫欢不耐烦了——后宫女子有几个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尊荣在争在斗？都是为了身后的家人啊！

“不！”云沐雪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却已经平静，“是为了陛下！”

齐朗倒是担心了：“陛下的病不至于此吧？”他才见过阳玄颢，并不觉得病势凶险。

能在家族中掌握一定权力的，谁都不笨！借着整肃的名，云成海其实就是消除异己！看透了这一点，有的是人与他唱对台，不过，内部一开始针锋相对，云家的表现顿时收敛了许多，如此一来，燕州其它世族也安心了不少——既然如此发展了，就证明朝廷对燕州世族没有针对的心思了。

至于否则会如何，朝廷没有说，也不必说。

倩容无奈道：“我是早报上去了，宗人府说报到宣政厅便没下文了，我问过太后娘娘，娘娘似乎另有打算，只是让我不要急。”

云沐雪似乎不明白这一点，尹韫欢对此有些困惑。

“倩容告诉我，燕州世族与别处不同，战场之外，风俗更近于北原人——宗主并不一定能决定所有事情。尤其是云家，却不是因为风俗，而是因为云家的利益大多，派系跟利益一样多，云成海未必能控制得住局面。”

谢清当然是明白的，但是，看看表妹，沉默之后，开口便是笑说：“表妹越来越有永宁王妃的架式了！”

至少，尹韫欢知道，皇帝并未对太后的权势感到不满，而皇太后也很小心地避免让皇帝有不满的机会，他们母子间的感情并非全然是礼法约束，毕竟——皇帝是太后抚养长大的。

王爵之女为郡主，但是，未必都有封号，否则宗人府就不必做事，专门拟那些封号算了。因此，只有王府嫡女才报宗人府请封，正式记入宗谱。唯有一品王爵的女儿才会无论嫡庶都有封号，不过，嫡女的封号多是宗人府报帝后钦定，庶女却是走个过场，由王府与宗人府议定，再请旨而已。永宁王府的这位郡主身份有些尴尬，已经快要及笄了，仍未订亲，封号也未议定，谢清为着表妹便有这一问。

尹韫欢看着她离开，没有再叹息，只是对自己的尚宫说：“她以为她是谁？”冷漠讥诮，与一贯的优雅毫不相似。

齐朗也正是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才要再“想想”的。

紫苏下了缄口令，但是，面对齐朗与谢清，不安稳的心情便显露出来了。

谢清点头，知道与表妹无关便放心了。

说实话，紫苏也很困惑，但是，她更加不耐烦。

倩仪反驳不了，只是道：“永宁王妃对我说，很多时候，正确的事情并不能让大多数人接受。”

倩容脸一红，知道谢清是说自己为着夏家的利益，想着用谢家当刀。

“慧贵妃，您也说了——陛下不是昏庸之辈！”云沐雪轻笑，带着一种讥诮，“仅仅是一时的qing动能让他违背朝廷的礼法吗？”

在紫苏为尚年轻的皇帝选择后宫时，便有一些类似的话流传，只是，那时，没什么人相信，更没人上心。

“云沐雪好好的，对云家更有用处！”谢清摇头，从家族宗主的角度考量这个问题。

两人又说了几句，谢清便告辞，倩容起身相送，小郡主正在一旁玩耍，谢清看到便想起一件事：“郡主的封号可定了？”

意思很明确——云家必须做出改正的行为，表明态度。

阳玄颢看齐朗与谢清并无异议，便同意了，并且又亲自给云成海写了一份手谕，只是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样是否真的有用——手谕他又不是第一次写给云家了。

云沐雪只是以浅笑表示自己的不信，尹韫欢看了她一会儿，还是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道：“我乏了，燕贵妃，您请回吧！”

谢清摇头，以他对夏承正的了解，那时，这位永宁王一定会十分恼怒。

至于云家，风朝的话最中肯：“云家现在是进退两难——世侄女失宠，云家纵然不败落，亦难兴盛；世侄女得宠，云家的势力对很多人来说就显得再碍眼不过了！”

“慧贵妃……”

尹韫欢真的怜悯她了：“陛下并不是昏庸之辈，燕贵妃，不要让陛下对您彻底失望！”

生养之恩，阳玄颢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哪个家族没有派系？便谢家也是派系林立，但是，他是宗主，他作出的决定若是还能被别人否定，干脆换人当宗主算了，不然还要宗主做什么？

“如果真是如此，云家倒真的可以保一保……”谢清轻笑。

齐朗与谢清对云家的反应还是满意的，紫苏听了两人的话，也稍稍有了点耐性，不过，心情却仍然不是很好。

冰冻三尺绝不可能是一日之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