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覆舟水(四)玉杯轻磕恩仇泯,红罗帐…… - 夫人瞒着我造反 - 长衿酹江月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44章覆舟水(四)玉杯轻磕恩仇泯,红罗帐……

第44章覆舟水(四)玉杯轻磕恩仇泯,红罗帐……

衍君抽了枕头就朝那人砸去,却砸了个空。

床账外许久没了动静,温尚瑾也没发一言一语,好像有些生气了。可是隔着薄薄纱帐,视线模糊,教人看不清他的喜怒。

姜衍君撩了床帐,下榻去看他。

甫一走近,他就偏过头去,暗自揉了揉眼睛。

衍君轻拍了拍他的肩,将声音也放和缓些,问道:“怎么了?”

温尚瑾回过头来,笑道:“不过被炭火熏了眼。你回榻上躺着,药煎好了我给你送去。”

她玩笑道:“这么急着催我回去,想在药里下毒啊?”

这话,一如他那年在瑶光滩的发问。

温尚瑾道:“断然不可能,我还不想做鳏夫。倘我诚心害你,自然有千百种法子,不必废这番功夫。”

姜衍君道:“与你说笑罢了,这么较真做什么?”

温尚瑾道:“不想躺着,就将氅衣披上,别再着凉了。”

她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扯开他的氅衣就往里钻……

“怎么?我说的是这件吗?”温尚瑾看着她那件搭在木施上的氅衣,满脸无可奈何,只能同她道,“若还是难受得紧,就在这儿烤火吧。”

她轻轻“嗯”了一声,又依偎在他怀里,垂目看着药炉下的融融炭火。

“这药闻着就苦,还是倒了吧。”

温尚瑾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道:“你说什么?”

她又改口说:“我以为今天不用再喝药了。”

“这是最后一副药,喝完了才算好。”

“可你煎糊了。”

“是吗?”他揭开盖子一看,果然——一股糊药味扑面而来。

他们二人,一个在庆幸今晚无需喝药,一个在暗恼:“这可如何是好?”

姜衍君道:“我已经好多了,真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柜子里还藏着坛酒,是你我成亲时剩下的,你想不想喝?”

她咕哝一句:“劝病人喝酒,真有你的。”

温尚瑾道:“从前行军,父亲总靠温酒驱寒。”

姜衍君道:“酒是不能解愁的,喝了再多,也只能做个醉生梦死的酒鬼。”

她这会倒是拎得清了。

若非她今日不曾去过齐府,也没见到齐恂抱着酒坛醉意潦倒的样子,不然温尚瑾真会以为,她在讽刺齐恂。

她还没有给个准话,温尚瑾就解了氅衣,披在她身上,自行从柜子里取了那一小坛酒来。

衍君不禁感叹,这厮终于上道了。

他先行将清酒盛在酒壶里醒着,又取下药炉,换上温酒炉。

动作这般熟稔,也不知私底下跟齐恂喝过几顿酒。

羽觞上渐渐冒出缕缕热气,酒香清冽,却也让衍君尚未从病中缓过来的头脑愈发昏沉,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到他身边靠着。

正欲合眼睡去时,耳边突然传来一段清脆的节律。

他拿食箸轻敲着玉杯,一声声的,间隔不一。

衍君听出来了,是两年前,她曾为眼前人弹奏的一曲《凤将雏》。那时只是清弹,不曾唱曲,她也早忘却了词。

今夜也没有弹秦琴的人了,琴声不复,他却一边敲,一边念着:

“岁云暮。寒飙飒飒闻啼乌。登高抉眦天涯路。山河不复。”

“灯残霜月孤。念归去。酒醒知何处?但为卿故,勿忘江湖。”

秋冬之交,在姚山的目之所及一片萧然,于是让这词也填得悲凉。

他填完了词,也温好了酒,将盛满清酒的玲珑玉杯搁至她身前。

“但为卿故,勿忘江湖。”衍君默默念着最后一句,“我与君同路。”

他今夜终于敢把心思放在明面上来。

在姚山别院中,他不似温氏的二公子,而她也不是那背负家仇的符家女公子,两人就好似天底下最平凡的一双眷侣。

十几年婚约,少年夫妻,成婚近乎三载,常有离心。

姜衍君擡首时,正对上青年的目光,是平日里少有的眷恋。她极少见过有情人的眼,不知世间温情,是否就是他这般模样。

他举了玉杯来,衍君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玉杯轻磕,一声轻鸣。

像恨不知所终,一笑而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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