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永远可爱

47.永远可爱

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早上出来还是大晴天，下午跨区跑了一趟在路上就被浇成只落汤鸡，局里门前满是湿淋淋的水迹，泥浆味冲天。

天阴总会让本来上班就烦的心情更甚。

小武回来后顶着渗满沙子的头，借了瓶洗发水直接去后面洗头了。

五分钟后毛巾搓着脑袋出来，结结实实挨了师父老魏一记，老魏压着声儿瞪他：“来海岭区交流是让你开屏来了？别给我丢人。”

小武嘴硬，毛巾一丢望着自己临时办公点上一堆学习培训报告，念经似的又开始在他师父耳边叨叨讨饭：“我要办大案要案，大案要案，大案要案……”

“滚滚滚，能不能盼着我们人民群众点好？”老魏就差上手掀他，“不是在学校成绩挺好吗？写点报告要你命了，整个局里我可就带你一人过来了，还是那句话，别给我丢人。”

“学习好就爱学习了？我真想接着学至少还能学五年，就是不想学了才出来喘口气。”

东拉西扯间头发也不滴水了，他又被赶去看监控。

正眼冒金星，一个哥们路过，招呼他晚上一块去烧烤摊喝酒。哥们是同校师哥，姓张，去年毕业后分来海岭区，没想到不到一年就再见了，特别热情。

“不去，累，睡觉。”

“你别没劲，”师兄狂拍他，“高考刚结束没多久就放暑假了，后俩月有你累的，先搓一顿。”

小武心下嗤了声，哪儿要等到放暑假？

就昨晚，临时拉他来看的监控就是个中专在校生，谎报年龄塞了两包烟混进一个装修队，昨天刚被工头赶走，没成想临走还顺便顺走了包工头的手机，之后人就没影了。

据说人还是警察局一个常客，报复心极强，视频里看着眼神都特别阴鸷——他握着鼠标切换监控，往前倒，手指冷不丁顿住。

监控画面饱和度低，声音也调小了，可里面“嚯”一下扇到那人脸上的耳光声，还是生猛地像是能穿透屏幕。

把后面无意瞟到的师哥都看呆眼了。

“这……姑娘，下手挺狠啊，不怕被报复？”

好几秒钟都没人接话。

他低头觑一眼小武，手在他眼前晃晃：“傻了？”

小武已经回过神，轻轻往后一靠。

老旧的木椅被压得嘎吱嘎吱直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了，正前方的四角窗上渐渐漫开水雾，带得人心泛潮。

没一会儿，小武抱着电脑起身，去老魏那儿敲敲桌子。

他想跑一趟问问前因后果，直觉是种说不明白的东西，他不相信那个女孩能莫名其妙地扇一个陌生人耳光。

老魏正架着眼镜，花了几秒看了看暂停的监控，又花了几秒看他，一时没出声。

小武等半天逐渐没了耐心，开口磨他，烦神到最后才眼镜一摘。

“得了，去，去去去，早点回来。”

师哥下午不值班，也打算去一趟延南路办事，于是跟着一道。

从局里出来一路要穿过好一段高架，翻滚的乌云把天空压得黑蒙蒙一片，不时雷光乍响，大雨倾盆。

两小时后，小武联系到林伺月，在延南路派出所碰面。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一个一般年纪的男生，两人站一块，举止间亲密得很自然。

林伺月还认得他，态度配合，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和林嘉洛的亲属关系，也表明了早就不太来往的事儿。

小武回忆起监控里林嘉洛最后走时的那个眼神，默了会儿，提醒她一定注意安全，当心被恶意报复。话刚落，对面的女孩就笑一下，轻声说：“没关系。”

稀稀落落的雨恰好在此时停了。

阳光斜侧着从一旁的窗户落进来，棱角分明的一条光带里，一只手慢慢搭到她的肩膀上，她没有回头，反手顺着摸索上去，最后十指相扣。

小武“咔哒”一下合上了笔，询问到此为止。

临走前他和林伺月说了声抱歉。

两人是突然被叫过来的，之前好像是在附近的金裕海参加毕业聚会，没想到林伺月却坦白说，其实聚会上倒也没那么多好玩的，她和身边的男生早就想走。

送两人出去后，小武带着师哥在所里晃了一圈，从档案室晃到后院。

刚下过雨，空气特别的好，像山里野山泉的味道。他们后院还种了一墙的栀子花，到初夏盛放得很热烈。

小武背对着墙，被师哥忽然拽住胳膊，嘬一声，示意他别出声。

他转过头一看，是十分钟前就该走掉的两个人，到这会儿居然还在。

狭窄清幽的后院小巷，午后金光遍洒，一簇一簇的栀子花把香味揉进风里，两人在墙边接吻，落在地上的身影融成一团，最后完全贴到墙上，青涩莽撞却强烈的荷尔蒙遍布小巷。

盯着年轻小情侣总有点尴尬，师兄悄悄招呼他走。

小武双手插着口袋，高高的个子站得很松垮，最后一转身，和师哥勾肩搭背，语气很淡。

“晚上还去喝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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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六月底，积林巷南街。

林伺月午休醒来，拉着遮帘的房间里泛着一股淡淡的潮气，窗外有滴滴答答雨未落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