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脱敏训练

51.脱敏训练

七年后，沪城。

傅思清深夜十一点落地建川机场，等行李时打开手机，密密麻麻的消息像烟花一般在手机里炸开，一揽子半生不熟的人给她转播今天下午在九院的八卦。

十几个小时长途飞行折磨下来，傅思清原本昏昏欲睡，看屏幕上的字都带重影，以至于瞥到“林伺月”三个字的第一瞬甚至没太反应过来，隔好久意识才冷不丁跳一下，跟手一通电话直接突击傅寒。

电话接起来，对面的傅寒语气恹恹，话比寻常还要稀少。

她拖着行李一路穿出大厅，嗅了嗅空气中冷簌簌的春雪气息。

眼前浮现出很多年前林伺月跪在她家楼下的画面，顿了一瞬，而后跃上自家来接的车，手机贴近了些，话锋压出几分尖锐。

“哥，别的我不多问，闫妗现在到处说你亲自去整形医院陪她，我这边消息都快爆了，跟我打听你是不是已经和闫妗在一起，不然这么私密的事情怎么会同进同出，但是哥，你上次是不是听到我和施芮聊到林伺月在九院了？”

没有人在意这场八卦风暴中的背景板林伺月，傅思清倒是好奇如今她的现状，可一开口打听却又显得刻意，什么也问不出口，加上傅寒沉默以对，她越想越烦躁。

“哥，为什么不说话？”

“如果你这个问题不想回答，那当初为什么和林伺月分手，总该跟我说说原因吧？”

傅思清的手机在此时震了一下，是祁炘发来的消息，说他预计四月回来，到时候约饭。

她穿插着回了个“好”，望着傅寒的号码，心下又浮起好些愤懑。

七年前的暑假，她在英国吃力又费劲地啃语言班，申学校，每天焦头烂额，临门一脚一直拖着没有回国。隔一阵收到家里来的每一个消息都是一个暴击。

傅寒和林伺月在一起了。

姑姑出车祸了，昏迷，加烧伤。

全家打算出国。

傅寒被林伺月甩了。

……

好荒谬，明明前不久傅寒还时不时询问她英国的衣食住行，打算有空了趁着最后一个暑假带林伺月出国玩一圈，结果再见面时，他就又变成了一座问不得说不得的冰雕，看人的眼神都凶凛凛的，好多比他年龄还大的实习生都不敢接近，每天除了跑医院就是和她爸傅怀洲一道脚不沾地跨国处理集团事务，闲聊都很少有机会。

再往后的几年，傅思清索性也懒得问了。

她申上了学校，从学校毕业又是一座必须艰难翻越的大山，无暇追问。

而就在去年，家里人忽然发现傅寒私下悄悄在看心理医生，诊断报告书上标注的是中度抑郁，与此同时，傅思清还发现傅寒在被分手和头也不回地出国后，虽然看似冷漠地直接换掉了所有联系方式，可私底下却偷偷藏着原来的手机，持续不断地给同一个号码发短信，连着发了七八个月。

满屏幕的【不要分手好不好？】、【我哪里做错了吗？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你不要走，不要一声不吭就消失】、【你最近过得好吗？】、【可以回我一下吗，标点都可以】……

她看过一眼，对面连一个已读都没有。

至此，所有人都才觉得事态严重起来。

她爸傅怀洲不便出面，家人这一层的关怀疏导全落在她肩上，隔三差五就要被亲爸压力一次。

起初傅思清还是极有耐心的，可后面每每和傅寒打照面，他总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还阴阳她少管闲事，她才掀了桌。

和祁炘还有几个亲密的朋友分析过，傅寒的病因指定绕不开傅海安的昏迷和林伺月突如其来的分手，但祁炘也谈不了林伺月的话题，一聊就冷场。

他总还以为和林伺月是过了命的革命情谊，结果当初被一视同仁单方面断联了，天南海北也找不到踪影，一气之下不相往来，回意大利处理外公遗产的事了。

……

等了一会儿，照旧是沉默。

傅思清百无聊赖地瞥着车窗外阔别多年的沪城街景，暗自啧声。

“哥，宛南路怎么修成这样了……唔，好丑啊，不如原来的。”

“囍月楼改成洗浴了？不是，究竟哪来的那么多澡要洗？”

“哦，这个画廊居然还在，是投它的冤大头搞忘年年都还在划钱了吧。”

电话那头的傅寒好半晌后才应声，不走心地嘱咐：“早点回家，早点睡。”

傅思清暗自“嘁”半声，调了个舒适些的姿势：“你到家了吗？”

“我住酒店。”

“干嘛不回家？”

“明天上午有会，住酒店方便。”

傅思清“嘁”声更重，低声嘀咕：“你是不想回去睹物思人吧……”

“思清。”

混和着电波杂音的声线，淡淡打断她的话锋，夜风一并掠起。

“她已经快结婚了。”

傅思清愣一瞬，很快极度奚落地冷笑了声：“多正常啊，难道都像你一样钻牛角尖吗？哥，在国内的话，我们大学毕业都三年了。”

她没等到任何回应，通话戛然而止。

-

陈医生远在美国，和国内日夜颠倒，原本确认过停一段时间的诊疗，让傅寒好好休息，却在国内时间已经过了凌晨的时候接到傅寒电话。

他听力不错，敏锐地捕捉到对面一个清脆的冰块碰撞声，随即正襟危坐，询问：“傅先生，您喝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