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张三的故事(5)
我问:那你高兴不高兴?朱莎柔说:我很高兴,你没听我哼着小曲嘛!
我说:我也很高兴,但我不会哼曲子,你教我。
我们一路哼着曲子,又骑了很远的车,还是没到目的地。我倒想一直这么骑下去,一生一世就这么骑下去,因为我不累啊,而且我还很高兴。有那么一瞬间,我有那么一种冲动:我想带着朱莎柔去往能容得下她的地方,并且在那里安家,我们结婚,生几个孩子,平安幸福地过完一生。无论那个地方都远,我相信我都能带她过去。可悲哀的是,我后来才知道,这种想法不可能实现。因为只要有结婚生子这一内容,那里就绝不会是朱莎柔的家。
我骑到了那条小路的一道岔口,朱莎柔说:到了。
我往左看,那里有一条小河。河边有树,有面积巨大的草地,草地上开满野花,莺飞蝶舞。那里很美,比我方才想象的那处场景还要美。我停下车恍惚了好久,我觉得,那里简直是人间仙境。或者说在我记忆里,那里比人间仙境还要美好许多。但人间并无仙境,所以你可以想象那是多么美好的一片景色吗?你不能想象,那里实在太过美好。我无法形容。
我觉得那就和做梦一样,但朱莎柔的手又那么真实地被我攥在手心。她牵着我一路向河边小跑,我闭着眼睛,我今后再没见过那么柔软又香气逼人的风。风中有花草的、蜂蝶的、还有大树渗出绿汁的味道,我睁开眼,我们已到河边。
我说:朱莎柔你闻见了没,这里可真香啊。
朱莎柔说:我闻不见,我什么都闻不见。不过我可以感觉到,同样,我感觉到的味道你也不可能闻到。
我再次加速,速度飞快,我能感觉到在我加速的一瞬间,留下了大雨冲刷不去的轮胎印。雨水打在我脸格外地疼,我不冷,我依旧炙热。我想永远骑下去,或者迷路,骑到死亡。我不明白我为什么骑得飞快。是我想快些回去?还是想让朱莎柔快些回去?而我们终究会回去,这一天终会成为记忆。我在那一天畅享其中,在以后还要渴望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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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莎柔说:不好,几个月就会把这里看厌,冬天什么都看不见。
朱莎柔吓了一跳,对那男生吼:你没长眼啊,你过来给我道歉。
朱莎柔摇头道:不远不远,在我没找到我家时,哪里都不远,或者说哪里都很远。
朱莎柔大声问他:你用不用帮忙?
我没想到,我的这句话实现在一小时以后。
朱莎柔说:“我想去我以前待过的地方看看。”
我们兴许刚坐了一会儿,也可能是很长时间。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正在沉浸于对朱莎柔身体的幻想中,朱莎柔突然嚷了一声:要下雨了!
他大声说:那你们帮个屁啊!下这么大雨骑得慢吞吞的,快点骑啊!
他说完超过了我们,一溜烟没了影。我骑得更加卖力,我感觉速度极快,但一路都没再追上过那个男人。
朱莎柔大声问:啊?
我大声说:我胡说的!
朱莎柔大声说:你这个乌鸦嘴。
朱莎柔嘿嘿笑道:逗你玩儿呢!
我说:真要下雨了。
我恍惚很久,开口道:朱莎柔,你有没有感觉到我的炙热?
朱莎柔说:我爬不上树,没在树上看过这里的风景。你带我上树。
她看着我,说:啊?
我看着她的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大声说:那男的玩长跑的啊!
朱莎柔大声说:可能吧,他今天说不定就是出来练长跑的。不过他跑的太快的,我觉得他更像是雨神。
他大声问:你们有伞?
我大声说:没有。
我大声问:我骑得不快吗?
她大声说:你快点骑啊!
三日之后,我不记得是之后几日,因那几日实在是毫无意义。唯仍有印象的一件事是朱莎柔心血来潮炒了一盘菜,我只吃了一口,便吐了个昏天黑地。
我想,我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喜欢上她。我不敢看她,但总忍不住偷偷地看。她长发飘飘,微微仰头,美丽孤傲。我握住了她的手,她不反抗。我没再注意风景,而是由朱莎柔的手联想到了她的每一寸肌肤。我怎么也抑制不住这种自认为低俗的想法,且我觉得我从这一刻起不再纯良了。我想从她的手间吸收温度,而我不冷,我吸取的源源不断的热量汇集到我体内的一处。我呼吸沉重,心脏炙热而膨胀。
我沉沦道:我可以冬眠。
那是某一天,也是那一天,县城大乱。
转瞬间,我只感觉大地在剧烈震动,抬头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不明物体正向我们袭来。我听见几百句“闪开”此起彼伏地响起,且期间夹杂了不少我不好再一一叙述的脏话。更近些我才发现那是人群,人群的最前方是一个比刚才那男生跑的还快的女生,她的身后有很大一群人,极为壮观。我站在原地欣赏,心中不住赞叹。朱莎柔一把把我拉到了旁边。
当然,那天可能只是朱莎柔恰好要出去转转,没有闻到血腥味这么离谱。但我觉得,这个世界总要有先知。也就是说先知确实存在,但那个先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先知,他只是在做一件事时撞见了预知的那件事;或者是,是他提前的预知让他去做他本要做的一件事,从而碰见了预知的那件事。我不能说正好目睹那场大乱开始的人都是先知,先知应该很少数,在围观的上千人中,或者周围村落县城的数以万计的人,只有朱莎柔一个先知足矣。我被惊醒,说:天还晴朗。
我说:对,的确太远,你一个女生太让人操心。
那日清晨,店铺还未开张,朱莎柔刷牙时对我说道:今天出来转转。我闻到了血腥的味道,而且这不是一两个血型的血腥味,至少有两个以上的血型。其中有胖子的血,有瘦子的血,有老人的血和小孩儿的血,还有男人的血和女人的血。
朱莎柔大声问:你怎么知道要下雨?
我说:我胡说的。
我们下树,骑车往回赶。
我问:你怎么闻到的?
她说:感觉。
最前面那女生跑过我们的时候喊救命,我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已经跑远了。后面那一大群人奔腾而去时喊抓住前面的那个女生,我问为什么要抓,没人回答我。人群的最后面是一个老头,跑的气喘吁吁,最后干脆用走得,依旧很卖力。
我爬上树,把朱莎柔拉了上去。我们坐在枝桠上,耷拉着腿,可以看见小河的尽头。我们看见远处的庄稼,弯曲延伸到地平线的路。隐约还可以看见县城,朱莎柔说那里是个令她恶心的地方。
朱莎柔大声说:你快点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