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百里婉婷

丁宁白天走进岳氏园子的时候就发现这园子除了岳夫人的主屋最大之外，还有一间转角处的房子也很大，从墙壁的延伸长度来看与主屋相差无几，原本丁宁以为是百里慕的居所，可不曾想晚上伺候的丫鬟竟然将她引进了这间房子，直到推门进来的那一刻丁宁还转身向丫鬟确认了一遍。丫鬟转身去给丁宁打水沐浴，丁宁独自走进屋子。这屋子虽然和主屋差不多大小，可是却显得宽敞许多，大概是因为屋里的物件很少的缘故。宽敞的房间被精致的屏风和晶莹的珠帘分成了好几个部分，丁宁一进屋，正面对的是一张圆桌和主位摆放整齐的两把椅子，椅子中间一个小茶桌，左手边是帘子隔出来的卧房，卧房里隐约可见屏风隔出一小块地方，应该就是沐浴更衣之所，丁宁的右手边是精致的屏风隔出来的另一方天地。丁宁可以猜到屏风后面是一个小小的书房，可是书房里的一切却还是让她好奇万分。

丁宁怀着好奇的心情走进屏风，这屏风有五扇，每一扇都画着一副画：左手起的第一副画的是一片荷塘，第二幅画的是假山，第三幅看上去有些特别，是峭壁，上面盛开一朵娇艳的无名之花。后面两幅画的是什么丁宁没有心思去细细研究了，眼前这一副就很值得深思。

正在这时，丫鬟提着热水进来，丁宁看见了问道：

“这屏风上的画是？”

丁宁没有说明白，可是丫鬟已经懂得丁宁的意思，立刻轻放下手中提着的热水桶微笑恭敬道：

“这屏风是夫人命人用小姐的画做成的，这上面的画是小姐刚学画时画的。小姐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丁宁见着这小丫头一脸兴奋的模样，淡淡的摇摇头，丫鬟见着丁宁摇头，脸上喜悦的神情也渐渐消失。丁宁看着丫鬟失落的模样转移话题道：

“我平日里可以怎么唤你呢？”

丫鬟似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对失忆的小姐自我介绍，立刻道：

“我叫芍药，芍药花的芍药。”

“那我以前都称呼你芍药吗？我听管家说我不是很爱花，我会怎么叫你呢？你来府里多久了？”丁宁一股脑抛出了自己的疑问，毕竟这丫鬟年纪不大，可是却伺候在岳氏身边。

“小姐您以前就叫我芍药，我是赵妈妈的女儿，我母亲怕旁人伺候不好夫人，所以三年前把我叫进府来和她一起伺候。我比小姐小三岁。”芍药耐心地一一回复。

丁宁听了芍药的话心中便有了底，这丫头至少是岳氏信得过的。

“你去倒水吧，我在屋里再看看。”丁宁笑着道。

“那小姐等会儿，我打好热水伺候小姐沐浴。”芍药浅笑恭敬道。

芍药进屋倒水之后，丁宁转过眼神继续审读着眼前屏风上绽放在悬崖上的无名之花。屏风上的画面不全，可是这花的惟妙惟肖像极了丁宁在自己梦境中见到的那朵，也是开在悬崖上。

丁宁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绕过屏风，进了书房。这所谓的书房其实就只是一套桌椅和背后的一排书架，排场自然不能和骆熙诚的书房相比，但是藏书倒是不少，满满一架子都是。可能是百里婉婷出嫁之后岳氏让人收拾过这里，所以书本整整齐齐摆在书架上，书桌上则只有笔墨和砚台，写字的纸只有薄薄的几张，但纸面却很干净。

从事房里走出来，丁宁几步来到卧房的一边。丁宁的纤纤玉手轻轻掀开卧房的帘子，轻轻踏进去，就像里面住了百里婉婷，她怕惊扰她一样。丁宁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她打开梳妆盒，里面还整齐摆放着百里婉婷用过的珠钗首饰，胭脂粉黛，一把用旧的梳子还摆放在铜镜前。

百里婉婷出嫁前虽然有嫁妆但是至少会带一些自己用习惯的珠钗，可是首饰盒里满满的，什么都在，那把用旧的梳子应该是百里婉婷喜欢的，可是她也没有带走。丁宁顺手打开了梳妆镜前所有的柜子，里面什么都在。丁宁有转身朝衣柜走去，打开衣柜一看，衣服也差不多都在。

百里婉婷不是嫁到杭州吗？以百里老爷的作风，他连陪伴女儿一起出发都做不到，他会为女儿准备大量新衣？百里婉婷心中暗自产生了对百里婉婷的好奇。

“小姐，可以沐浴了。”芍药唤道。

丁宁听见芍药的呼唤，走到卧房的屏风后面。

“小姐，可以沐浴了，您试试水温，我是依着您之前沐浴时喜欢的温度兑的水。”芍药一边撒花瓣一边抬头笑嘻嘻地看着丁宁说话。

“芍药了解我吗？了解的话多和我说一些吧，我如今没有记忆，整个人呆在府里觉得陌生极了。”丁宁用手试了试水温之后，一边宽衣一边说。

“我母亲虽然自幼伺候在夫人身边，但是我和小姐相见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我母亲是个遵规守矩之人，她说主仆有别，夫人待她好，她若总是把我接待府里来，怕会给夫人招来麻烦，更何况夫人的身体也不允许。所以我也是三年前进府才开始了解小姐的。”芍药说这话的时候，丁宁已经宽衣解带，坐进浴桶里。

“那你就说说你了解的我吧！”丁宁闭上眼睛，享受着水温带来的放松和舒适。

“在芍药眼里，小姐和现如今没有太大出入，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说起话来柔弱如棉，走起路来如扶风轻盈。小姐性情温和，老爷更重儿子，所以待小姐只能说过得去，但是小姐却不怎么在意。逢年过节家宴聚会的时候，郭姨娘和曹姨娘的儿子总是会找茬挤兑小姐的母亲，可是小姐也是一笑置之，不加理会。大公子就更是了，向来不与那二人言语争执。”

“那我怎么就远嫁杭州了？我是自愿远嫁的吗？”丁宁问道。

“小姐，是姑爷对您不好吗？”芍药言语显得有些紧张担心。

丁宁见着芍药事事紧张的模样，感觉这丫头还真是很想赵妈妈的女儿，做事谨慎小心，处处为自己的主子着想。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竟然能答应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是不是父亲对母亲说了些什么。”丁宁放轻松语气，不想让芍药察觉她探查的意味。

“我见着小姐起初也是不愿意的，几次和夫人吃饭都提到不想去杭州，可是小姐向来温和，夫人几次劝诫之后，小姐还是压住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是后来小姐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样，竟然主动和老爷说了要远嫁杭州的事。”芍药言语间透着惊讶。

“那我的陪嫁丰厚吗？我见着衣柜里和梳妆台里都装满了衣物和首饰。”丁宁又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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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毕竟是百里家的独女，嫁妆自然是丰厚的，况且夫人当年的陪嫁也不少，夫人也随了大半陪嫁。至于小姐没有带走衣服和首饰，芍药猜测大概是觉得陪嫁物品已经很多，所以不想再添累赘吧。”芍药一边给丁宁擦着手臂一边回忆着说话。

“那，我和哥哥的关系呢？”丁宁对百里婉婷的这个哥哥一直都是一知半解，寥寥无几的几次见面都显得太匆忙，还来不及了解。

“大公子和小姐是亲兄妹，对小姐当然是好的。我见着大公子无论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个和小姐分享，只是……”芍药说道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就要说错话了，所以立即住了口停顿下来。

“只是什么？”丁宁先要了解更多。

芍药还是不敢开口，她发现自己今晚说的话已经很多了，万一说错了，万一说的话被失忆的小姐误会了，那就不好了。

“芍药若不说，我明日便去亲自问赵妈妈，就说芍药说到一半就不愿意说了。”丁宁笑着，俏皮地道。

“芍药说，芍药说。可是小姐不要想歪了，大公子是真的很关心照顾您的。”说完这话芍药顿了顿又接着道，“公子向来惧怕老爷，对老爷的吩咐也是有求必应，所以每次老爷要大公子做事，大公子总不会悖逆。今天本来大公子也是准备要为小姐接风的，老爷有事要他出一趟远门，他就答应了。”

丁宁虽然心中还有许多疑问，但是她觉得今天问到这里也就够了，再多问下去，就算芍药不去怀疑，赵妈妈如果知道了问话内容也会心生怀疑。丁宁是替百里婉婷来看看她的母亲的，她最后应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里，她不能让重病在床的岳氏因为她言谈举止的败露而让病情再加重。

“小姐，大公子过几日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兄妹就可以好好聚聚。”芍药说这话的工夫，丁宁已经从浴桶中起身。在芍药的搀扶下，丁宁从浴桶中出来，穿好芍药事先为她准备好的干净衣物。

一切准备完毕，丁宁让芍药回屋休息，自己也躺下闭上眼睛休息，也许是白天想那株娇艳的悬崖花朵想多了，丁宁梦中又见到了那株悬崖上的花朵。也如同小时候的梦境一样，她见到了另一个自己，她对那个自己说想要悬崖上的那朵花，另一个自己就笑着想去攀上悬崖，可是每每梦到另一个自己开始攀登，她的梦就断掉了，然后就是迷迷糊糊做着其他的梦，又或者是自己已经睡醒过来。

白天醒过来，丁宁还在回想着昨天的梦境，那个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在她梦中的景象，竟然会在看到百里婉婷的画作之后再次出现，她在想，百里婉婷是不是也梦到过这样的悬崖之花，是不是也渴望摘下那娇艳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