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鸿门家宴

和丁宁回家不同，林子皓还没有到舅父魏明家，外祖母就已经叫人搬来凳子，她亲自坐在大门口等自己的外孙来看她。林子皓的外祖母也是官家小姐出身，姓钱。这位钱老太太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表面上看上去豁达开朗，实际上却是家规森严。所以，现在不只有钱老太太一个人在门口，林子皓舅父魏明的正室妻子，偏房小妾，正室所出的女儿儿子，偏房所出的女儿儿子，都一一陪伴着站在钱老太太身后，站着等。林子皓的身影在街角若影若现之际，已经站不住的人们就像看到了生的希望一般，眼睛盼得都要调出来了。虽然多年未见，但是林子皓那硬朗俊逸的长相叫人过目不忘，舅父家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他。

“母亲，子皓来了。”站在钱老太太身边的魏夫人凑近钱老太太耳朵说。

钱老太太盯紧一看，果然是她盼了许久的外孙，于是钱老太太起身就要走下门口的楼梯，一旁的媳妇儿们见了赶忙上前，还不等下人伺候就已经将钱老太太搀扶着下了楼梯。钱老太太不去理会媳妇们的搀扶，也不顾及自己步伐的快慢，只是想要赶紧走到林子皓面前，好好看看这个外孙。

林子皓见到外祖母上前来接自己，怕祖母有闪失，赶忙大步跑到外祖母面前行礼道：

“外祖母身体可安好？怎么跑到外面来接，应当是做孙儿的进屋去拜见才是。”

“哪有那些规矩，我盼你都盼这么些日子了，你倒是不急着来看我，光是我急着想要见你。”钱老太太宠溺责怪道。

林子皓拿外祖母没有办法，从舅父的姨娘手中接过外祖母的手亲自扶着外祖母进舅父家。魏明这天刚巧有案子要办，所以在府衙办公，不能接林子皓，可是魏家的正室妻子——王氏却是个能办事的，不用夫君一一提醒，自己已经将林子皓的一切安排妥当。

“一切可都安排好了？”钱老太太虽然知道王氏是个可靠的媳妇儿，但还是担心自己的外孙没能得到周全的照顾，于是确认道。

“回母亲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说完，王氏又转脸看着林子皓补充“子皓，你舅父本来是要来接你的，可是怎奈一早接到案子，所以回府衙处理案子去了。晚些时候他回来与咱们一同吃晚饭，给你接风。”

“舅母费心了，我每次来舅母都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林子皓回应。

“哪里的话，还如以往一般，你有什么需要的，舅母没想到的，尽管直接说，舅母定为你准备。”王氏笑着答道。

就这样有说有笑的，林子皓见过了自己的舅母和舅父的姨娘，又见过了他的那些个表哥表弟，表姐表妹。一屋子人和骆熙诚聊天聊地，好不快乐，直到魏明办公回府，一家人移步到餐桌，这闲聊才匆匆结束。

与之相反的，丁宁要面对的一切就没有那么祥和美好了。百里家在北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百里老爷有三房妻妾，有三个儿子和百里婉婷这一个女儿。可这百里家的府邸却显得极为冷清，不见几个兄弟外出颂诗论道，就连伺候的下人也没见着出现在院子里四处忙碌。丁宁在下人的照顾下洗漱穿戴完毕，在百里家院子里漫步许久，饶了好大一圈，都不曾见到有一个兄弟前来搭话，就连自己亲亲的兄长也不知道究竟去了哪里。直到有人来报丁宁，百里婉婷的母亲岳氏已经睡醒，丁宁移步岳氏居所。

丁宁尽量想要自己看起来像百里婉婷，所以洗完澡穿戴的时候，她特地交代伺候的丫鬟将她装扮成她原先在府中的模样。

岳氏见到丁宁走进房间，走近自己床沿，她轻轻拍了拍床榻道：

“坐吧。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方才也不知自己怎么睡着了。”

丁宁看着岳氏苍白的脸上挂着哭红的眼睛，立即道：

“母亲是怎么了，眼睛红成这样，可是背着我哭了？母亲真的不必担心我，我没事。您别担心。母亲身体要紧。”

岳氏看着眼前这个从眼神道语气都充满着对自己关心备至的孩子，不知道该不该直接问她关于婉婷的事情。她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不是她的女儿，可是却以她女儿的身份进了百里府。岳氏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现在就问个清楚明白，所以岳氏就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

“小姐，老爷回来了，晚餐已经在上桌了，老爷让我来叫您过去参加家宴。”一个丁宁并不熟悉的丫鬟没有通报，直接进屋道。

“赵妈妈，你陪着婷儿去吧！”岳氏转头看着赵妈妈道。

赵妈妈领命，随着丁宁和那个前来引路的丫鬟走出岳氏的房间，一路朝着吃晚饭的大厅走去。这一路上丁宁不确定这府里哪些人信得过，哪些人信不过，所以一直没有开口和赵妈妈说话。赵妈妈有话想要和丁宁说，可是也碍于有外人在场，赵妈妈也没有和丁宁过多言语。

丁宁和赵妈妈来到大厅吃饭，一走进大厅就只见一大家子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百里席坐在主坐上，脸色铁青地看着丁宁，冷声道：

“什么时候了，现在才过来，还要人请才过来。对，你现在是骆家的人，可是也别忘了百里家还有百里家的规矩。我怎么交代晚饭时间的？你还要认请才来？”

丁宁的脑子里像进了水，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百里席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在自己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自己今天到了百里家的每一个细节，她确定，没有人和她说过来用晚餐的时间。丁宁看了一眼站在百里席身后的官家，管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和白天见到的和善友好完全不同。

“并没有人告诉女儿什么时辰过来，若父亲有气就尽管撒，撒完了我就坐下吃饭。”丁宁只是这进屋的细节就能断定，以前百里婉婷和母亲兄长在府中的处境并不很好，就连管家也敢使绊子。

“婉婷啊，你父亲不是这个意思，咱们一大家人在这里等你也确实等了好一阵子了，你父亲和你发火，那也是有原因的。”坐在里百里席最近的一个姨娘走上来，道丁宁身边，安慰道。

丁宁不用多做言语，她从这说话妇人的言谈举止就能猜出，这位夫人就是目前父亲身边最受宠爱的一个无疑。丁宁心想，一个姨娘都敢上来开腔搭话，可见这百里家百里婉婷的母亲是真做不了主的。

听了妇人的话，丁宁并没有言语，不是她接受了这个妇人看似劝说的指责，而是她在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百里府里的情况之前不便树敌。

百里席虽然现在靠不住骆熙诚了，但是要发展南方的生意，有的事情还是需要骆熙诚帮忙牵线搭桥。于是百里席虽然心中很不自在，还是挥挥手示意丁宁入座。丁宁在大圆桌的空位子上坐下，然后百里席开口了。

“婉婷在南下的路上遇到了意外，所以现在所有的记忆都没有了，你们若平日里有时间可以常去陪陪她，和她说些以前府里发生的事情，兴许她在这里住些日子就能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

百里席说完话就示意大家动筷子吃饭，大伙儿也毫不客气地动起筷子来。可是丁宁却动筷子夹了菜，久久没有放入口中，她在大圆桌上看了一圈，确实没有百里慕的身影，于是丁宁忍不住问百里婉婷的父亲道：

“父亲，我哥哥今日为何不在？”

“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过些日子就会来了。”百里席的话不掺杂任何的情感。

丁宁感觉现在见到的百里席的样子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她在杭州见到的那个会做面子，会假意嘘寒问暖的百里席只是因为他想要接近骆熙诚，了解骆熙诚背后的人脉关系，并将这些人脉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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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回来怎么不见姐夫跟着，听说今天还是两个公子陪同一起回来的。”

丁宁朝着声音处看去，虽然不能确定眼前的男子究竟出自哪位姨娘的肚子，但是就这个问话的言语态度，和刚才劝慰她的那位倒是很像。

“谢谢弟弟的关心，我想我才经历的这一切大家也都略有所知，我和祖母处理完骆府的事情就得到祖母的允许，回北方看看我久病的母亲。行至半路才得到夫君生还的消息，我呆些日子，请随行的管公子为母亲诊过脉就回杭州了。没想到你没见过你姐夫还这么惦记他，待我回杭州见了他，我一定将你的心思传达。”丁宁看着百里婉婷的弟弟笑着说。

“他就随便问问，你随便听听就是。”百里席听到丁宁说要将刚才的问话传给骆熙诚，于是立刻制止。

丁宁就像没有听到百里席在说什么一样，自顾自地夹菜，吃饭。她心里悄悄想象着以前百里婉婷在家里是如何吃下这一顿家宴的。如今百里婉婷是有了骆夫人的身份，这一桌人才有所顾忌，以前没有这个身份做挡箭牌的时候，百里婉婷应该没少遭刁难。

一顿饭吃完，众人并没有像林子皓舅父家那样相聚闲谈，而是各自散去。丁宁也随着赵妈妈一同往岳氏的园子走去。

“二小姐可感受到这百里家上下的氛围了？”赵妈妈主动开口。

“还好，今后慢慢走着看吧。我如今在百里府就好像一个客人一样，需要赵妈妈和我说明的地方还很多。”丁宁开口道。

“赵妈妈，今天已经晚了，我还想陪陪母亲，明日我再听赵妈妈细细说说我以前在百里家的经历可好？”丁宁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话。

赵妈妈笑着点头，两人没有在说话，径直到了岳氏的房间。岳氏身边的小丫鬟说岳氏已经睡着了，赵妈妈留在门口伺候，丁宁则在小丫鬟的带领下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丁宁白天走进房间沐浴的时候没注意观察房间的摆设，如今进屋才有工夫细细打量百里婉婷生活过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