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带水带浆
伍秉鉴和碧珠主仆二人走上了好长一段路,才到了太平南自家那挂着“元和行”牌匾的自家行号。因为无生意可做,商铺的门已经关了有二个月了。秉鉴摆弄了好一阵子钥匙,才将门打开,可打开的瞬间,里面一股湿热的潮气瞬间也就涌了出来,夹杂着各种浓浓发霉发臭的气味扑鼻而来,碧珠就是闻惯了各种腥臊,也忙不迭地用袖子掩起口鼻。
屋子里各个角落早已挂了蛛网,柜台上、地面上也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几把椅子、板凳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仅有的一张破木桌子还少了一条腿,摇摇欲坠好像随时要倾倒。桌面上还有几个脏兮兮的豁牙儿碗、磕出了碎纹的破盘子,几双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木削筷子散落,看来当时在关门时,是还吃了散伙饭的。只是碗里、盘子里还留有一些吃剩下的饭菜发出阵阵恶臭,又有苍蝇蛆虫在上面飞舞蠕动,让人看了一眼就恶心不止。
看到眼前这番场景,碧珠也是傻了眼,三少爷确实没有骗她,的确是让她干活来了,可这活咋干啊?实在是无从下手啊!
秉鉴以前也只是来过一两次而已,不是他不愿意来,而是因为他来的勤了,大哥秉镛就会不高兴,不给他好脸色看。
见着碧珠为难,秉鉴“嘿嘿”一笑,“怎么着,这活好玩吧。咱俩个的任务就是把它收拾得利利索索,亮亮堂堂,让人一眼见了,就愿意进来,坐在这里面不谈上他小半个时辰都不愿意走。今天,我们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碧珠也是勉强地苦笑了一下,大着胆子用戏谑的口气说:“三少爷,你行吗?我看这满屋子的活计怕都是我的。”
“谁说的?你先出去,先看我的。”秉鉴说完抄起了一把大扫帚就开始扫了起来,尘土飞扬起来,片刻的工夫,屋里面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半个时辰过去,等秉鉴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成了泥人了,只是张开嘴那口牙还是白的。碧珠想笑也不敢笑,连忙端过水盆来拧了湿毛巾让他擦脸。
“我这干完了,你进去擦擦柜台和桌椅板凳也就行了。”秉鉴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碧珠见少爷都是这般出力,当然也不含糊,转身拿了抹布和水盆就进了铺子里。
“呵呵,伍公子为何这般坐在外面?”
秉鉴听话音不是碧珠,抬起头来一看,愣住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程清妍已站在了近前。秉鉴忙站起身来,红着脸说:“刚才简单收拾了一下铺面,不知程小姐大驾光临……唉,还没有收拾齐整,你这般贵客来,却迎不得进去……”
看着伍秉鉴狼狈的样子,又听他说得语无伦次,程小姐抿嘴一乐,“不碍事,站在这里就好。我看伍公子这是准备复业了吧。”
“差不多就这几天……到、到时候,还请程小姐多来捧场。”秉鉴感觉真是滑稽,怎么偏偏她程小姐就赶这个时候来了呢?人家裙袖飘飘宛若天仙,自己弄得和个泥猴似的,这让他如何感觉都是浑身的狼狈不自在。
这时候,碧珠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同样也是齐齐整整的进去,蓬头垢面地出来,一边抹着眼睛上的汗水,一边口中说“哎呀,三少爷,真是能累死个人,这也太脏了……”猛然间抬头看到程小姐,连忙收了声,走到近前行礼,“小姐万福金安!”
程小姐不知碧珠何人,虽听口气感觉是下人,但见这般规矩,也忙回了礼。
嗯,别说,碧珠还很是知礼知节的,这让秉鉴感觉脸上增色了不少。“碧珠,这是‘德慧芳’茶行的东家程小姐,你可要仔细攀着亲近。”
碧珠听了心里纳闷,我一个丫鬟和眼前这样一个富家大小姐差着天上地下的差距,就是蹦上三个高儿也攀她不上啊!再说我攀她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得伺候你这三少爷吗?但碧珠自来对人情世故颇得要领,听见秉鉴这么说,也连忙应道:“碧珠一定将少爷的话谨记在心,努力攀着小姐的金枝玉叶。”
主仆一唱一和让程清妍不好意思起来,“伍公子,茶行里新进来一批新茶,揉炒之法与之前大有不同,我琢磨着你这里也是要复业了,就想着请伍公子过去品尝,中意了,我们可以合作啊。”
“好,好,忙过这几日一定登门品尝!”伍秉鉴很是爽快地答应下来。不说生意合作,单是能与程清妍一起品茗聊天,对于他来说就是极为惬意之事,求之不得啊!
“那咱就一言为定。”说完,程小姐带着嫣然一笑,转身翩然离去。
秉鉴痴痴地看着那背影,好似魂儿都被带走了一般。碧珠在一旁见了已明白个大概,故意咳嗽了一声,“嗯,嗯,三少爷?三少爷!”
“啊?!碧珠你刚才说什么?”秉鉴听见碧珠叫他才回过神来。
碧珠掩口一笑,“我说那程小姐人长的真漂亮。咱也收拾完了,洗洗该回家了!”
“咦”,秉鉴反过味来,“碧珠,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洗洗该回家了’?”
碧珠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答道:“对啊,不洗洗怎么回家?一会再在街上碰见程小姐怎么办?这穿街过市的不怕笑话啊?”
“这给你伶牙俐齿的!”秉鉴说完,将商铺的门重新关好,然后往家里走。
进了院子里,迎头又碰见了大嫂张氏。没办法,秉镛和秉钐分家不离家,还住在原处,总是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哟,老三,你这是带着碧珠到哪个池子里滚爬去了?”张氏阴阳怪气地说。
秉鉴实在是不愿意搭理她,可她出言不逊连带着把碧珠也侮辱了进去,他一个男人倒也罢了,女子名节事大,不说碧珠听了会如何,就这般不堪入耳的脏话让街上人听了多笑话!可叔嫂自来就可以开玩笑,秉鉴又不好与之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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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珠眼见着秉鉴窝火,忙躬身说道:“大少奶奶,过了晌午,三少爷让我与他收拾商铺,您没见着,里面真是脏啊!也不知道从前是怎么想的,就好像日子不过了似的,弄得猪圈狗窝一般狼藉。大少奶奶,谁从里面出来都是这般模样的。”
“哟,我说碧珠,跟着老三没几天,这小嘴就磨得和个小刀片子似的,这吧吧的,真有你的啊!可我们主子在这里说话,轮得上你这个做下人丫鬟的翘舌吗?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学着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开始学会欺主咬人了?真是没规矩,给脸不要脸!”张氏说的十分恶毒,好像那牙花子里面都沾着血丝儿。
碧珠不敢再说话,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走,碧珠,咱不和泼悍之人一般见识。”说完,秉鉴拔腿就走,碧珠紧随其后。
张氏在后面气得直跺脚,高声喊叫道:“老三,你骂谁呢?你给我说清楚谁是泼妇,谁又是悍妇?”
“骂天下该骂之人,你不要妄自往自己脸上贴金!哈哈,哈哈。”秉鉴没有回头,心里很是畅快。
秉鉴回到房里一番洗涮刚坐下,秉鉴就进了来,要与他商讨明日去东印度公司的具体细节。
东印度公司创立于1600年(明神宗万历十八年),同年12月31日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授予该公司皇家特许状,给予它期限为二十一年的在印度贸易垄断权。1698年(康熙三十七年),东印度公司买下了位于孟加拉湾恒河口岸的加尔各答。加尔各答因其周围盛产大米、黄麻等粮食和工业原料,东印度公司从中获得了丰厚的利润,该公司在当地还从垄断鸦片、食盐和烟草贸易中牟取暴利,其中,鸦片收入就约占公司总收入的七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