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书系：狐狸的后园3》（26）
我爱姚马马认识姚马马
自从拿到b大录取通知书，整整两个月的暑假，我一直泡在网上，于各大论坛遍撒英雄帖，招募b大法律系2004年新生同道，直接把去学校当成网友见面，结果认识了姚马马。她的确是个厉害人物，聊了没三句，就抛出b大法律系各科老师底细一览表，谁谁谁是四大金牌杀手，谁谁谁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菩萨，这样一到考试大家就可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其余关键资料还有b大历年来各系帅哥美女比例分析表以及历届校花名单，这样以后一些居心不良的家伙术业有专攻就有了第一手情报。有人心怀叵测地问：“姚马马，你是美女吗？”姚马马说：“我是老人家了，不过十余年前还是挺漂亮的。”切！色狼们一哄而散。你好！姚马马
见到姚马马，是开学一个月之后的事。一个炎热干燥的下午，我收到一条短信，姚马马的，说在山顶足球场上网友见面。我穿着大背心翻身而起，这等重要之事，我居然忘掉，看来是脱离紧张的高中生活后，脑子没怎么用，变钝了！变钝了!
足球场边的榕树下聚集着一小撮人，大家互相打招呼，一一对上号之后，发现我们偌大一群人里，除去“风二娘”几个喜欢在网上男扮女装的变态外，只有一个女生，而且还是一个漂亮女生，而且还是一个漂亮得不一般的女生。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不怀好意的想法纷纷在每个人大脑中升腾。那个女孩也知道。她的下巴在不自觉地轻轻扬起。她用柔软的好像糖化掉的声音说她叫宋倾心，周围一干人等骨头都要酥掉了。可以想见，未来的格局不外乎一大窝公兔子边上长着一棵草，而且是一棵美丽非凡的草。
远方的地平线依稀传来雷鸣声，兔子们警觉地竖起耳朵，挡在宋倾心前面。一个小黑点出现在模糊的热空气里，眨眼就到眼前，一辆巨大的黑色重金属摩托呼啸着来个急刹，车头如悍马般高高扬起再被勒紧，黄色的烟尘蒸腾而起，在扑面而来的四散热气中，这个庞然大物终于安静下来，这时才有一个薄薄的、瘦瘦的人影柳叶般从半空中轻飘飘地落下来。一个美女！长发细腰直腿！短小的白t恤下浅褐的腰身，白球鞋里没穿袜子，露出脚腕。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因为震撼而发呆，因为我听见耳朵后面有人说：“又老又丑。”我匆匆往后瞪一眼，宋倾心急忙抿紧嘴。我再急忙回头，眼前那个女孩站在阳光下，嘴唇细细的，笑得和女神一样！
很难相信吧？这就是号称比我们大十多岁的姚马马？其实她只比我大三岁，今年二十一，复读三年，第一年上了x大，第二年bh大，第三年fd大，都是数一数二的重点，愣顶住不去，一心直奔b大而来，今年终于登顶成功。“这就是缘分！”我的想法一定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因为姚马马咬着嘴唇鄙薄地瞪了我一眼，嚯！这个女人，连鄙视人都鄙视得这么与众不同的好看。好了，从现在起四年梦里有主角了！姚马马的秘密
姚马马惊鸿一现后就如水滴汇入大海，在我的视野里消失。用鸡腿利诱了几个眼线去打听，得知好学生姚马马原来最大的兴趣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去五教c区上自习。结果第二天我的书包里也塞满了新买的新概念英语123，像寻找野兔的猎狗般，迷路n圈后，一脸笑容无耻地站在五教前：“马马！我来了！”
我悄悄地坐在她的斜后方，对用“怎么这么巧啊”还是“今天天气哈哈哈”来给她打招呼的问题神魂颠倒了半个小时。猛然发现，姚马马一直保持着手托香腮远眺的状态，几乎没动过。我从她的肩上望去，这扇窗口正好对着b区下一层教室的窗边，一对恋人，短发的女孩靠在男友的肩上，一起静静地看书。
第二天我早早奔到b区，瞄准位子直往窗边而去。靠！还是那对恋人。“麻烦让让！啊！”我心满意足地坐在有些发烫的座位上，一边计着时间一边仰头向c区观望。北京时间晚上七点正，姚马马出现，书包还没从背上取下就伸头往这边看。“hi！”我得意地向她比出“v”形手势，姚马马脸色大变，整个晚上再没见人影。
去了姚马马的寝室。见鬼，晚上十点多了，这丫头居然出去飙车。我拿着手电，在学校外荒僻的盘山公路上边找边喊：“姚马马……”
声音在夜里的山谷中回荡，我脑袋里满是美少女红颜薄命意外伏尸山谷的恐怖想象。转过一个山峦，听见有人在山坡上哭，一边哭一边放声大叫，很肆无忌惮那种，活像重型摩托车在呼啸。慢慢走近，瘦长身影，不是姚马马是谁。姚马马俯在山坡上，手臂绷紧：“楚天涵——楚天涵——”声音大得仿佛存心要扯破声带，每一声叫喊间传来低低的啜泣。
大约三年以前，某地，某个高中，有某个很优秀的男孩，叫楚天涵。学校迷他的女生非常多，其中有个最不引人注意的，就是假小子姚马马。姚马马喜欢楚天涵从初中喜欢到高中，借初高中六年愚人节向楚天涵表白了六次，最后楚天涵对她说：“除非你去b大。”b大，是楚天涵的梦想啊！从那天起，也是姚马马的梦想。姚马马记着楚天涵的话，考b大，再变漂亮，从那个流着鼻涕胖墩墩的假小子变到今天的淑女姚马马，除了还爱重型摩托以外。
虽然我并不承认窗边那小子是什么帅哥，不过不用多想他就是姚马马的楚天涵。他显然当年只是一句玩笑，因为在这里，他很快结识了校花安静静，而且还爱上了天天安静静靠在他肩头上、一起在五教b区上自习的日子。我爱安静静
我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我爱安静静。那个时候我正站在一圈围成心形的玫瑰花之间；那个时候我和玫瑰花们正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旁边站着女生宿舍管理员王大妈，她一直威胁我再不乖乖滚蛋就通知校保安来解决。我坚定地站在那里继续发挥我玉树临风的魅力，女生们从不同的窗台上簇拥着伸出头来，使得整个宿舍楼看起来很像一棵春天站着许多鸟的大树。
眼睛还没有从仰视的眩晕中恢复过来，“哐！”横脸一拳，突如其来，我手捂着脸，鼻血从指缝中往下渗。保安没来，是一个男孩，比我高几公分，握着拳头，气咻咻地站在我眼前。是楚天涵，他今天没戴眼镜，往日斯文平静的眼神此刻瞪得要出血。
“谁让你到这儿来纠缠安静静？！”
我用手背慢慢擦着鼻血，一字一顿地说：“像你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一个好女孩来爱！”
“你！”他又要冲上来，我挺起了胸膛，鄙视地看着他。
“够了！楚天涵！”安静静红着脸从后面冲出来，一下抱住楚天涵挥舞的胳膊，把他拖开。
“警告你！不许再接近安静静！”他远远地对我展示着拳头。
安静静按着他，转过头，眼睛不安地看着地面：“对不起啊！”
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鼻血又开始淌出来。
“给你！”一方雪白的手帕，我顺着手帕，看见宋倾心，她穿着一件白裙子，静静地站在我旁边。
我吸溜了一下鼻子，冲她摇摇头，低下头去摸纸巾，半天没找到。
“啪！”宋倾心突然把手帕按到我脸上，再塞进我手里，雪白的手帕上已经沾染了猩红的血迹，“给！这下你不会拒绝了吧！”
“怎么突然想起这么疯狂地追求安静静？她可比你大三岁，难道现在流行姐弟恋？”宋倾心坐在我旁边的石阶上，一边喝橙汁一边晃悠着双腿。
“不是，我就是喜欢安静静。”我咬紧牙关。
“真的？”
“真的！”
宋倾心斜睨着我，两腮粉红：“陆籽萌，你是一个好男孩，无论是为谁这样做，都不值得！”
“值得？不值得？”我靠在栏杆上想起姚马马，心里一阵酸苦一阵甜。
“你真是没救了！”宋倾心丢下这句话，跳下台阶，“噔噔噔”走了，及腰长发在白裙后一摆。
我叹了一口气，望着栏杆前的水洼，水洼上印出一片蓝天白云，渐渐的，白云汇成了姚马马的脸。“是啊！没救了！”我捂着眼睛在台阶上坐下来。原来爱这种行为根本不会受人控制，就像飞机失事，想来就来，无从抗拒。
女生宿舍楼下有一尊带翅膀的天使石雕，每天我都会放一朵红玫瑰在天使的手掌上，玫瑰上卷着一张纸条：to我爱的安静静。持之以恒，风雨无阻。固执得自己都莫名其妙。
一天……又一天，坚持。期间的插曲是三天两头与楚天涵兵戎相见。我的浪漫和执著化为了女生嘴里交口相传的美谈和男生嘴里交口相谈的神经病。也许很多年后，还会慢慢变成b大bbs上一个广为流传的传奇。
安静静终于收下了一把我称之为代表友谊的粉色玫瑰。彼时，天使的右手掌快被染成了玫瑰色。她对我说，她开始想念并等待我的电话，一听到电话铃响，接起来是楚天涵的声音就会心烦意乱。我一边握住她的手一边笑，心里却苦苦的。姚马马在深夜里的山坡上哭，姚马马她努力了很多年，姚马马只会喊一个人的名字楚天涵。也许我的爱不能给你带来你所想要的幸福，那只能希望我所做的事情会让你离幸福稍微近一点，姚马马。你怎么舍得……
“籽萌，籽萌！不要发呆！”安静静摇着我的手臂，“今天是圣诞节啊！”
“是吗？”我抬头看，是啊，身上穿着厚衣服，空气很冷，原来，离开最初看到姚马马的夏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安静静像小兔一样，挤进了我的怀里，我们相拥着，转过一个弯。学院的前操场上，一棵大大的、金碧辉煌的圣诞树拔地而起！
“哇！他们在分发礼物。”安静静欢快地挣脱了我。我静静地在原地看着她。有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了我的旁边。我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味道，刹那间，我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马马？”
“叫我姚马马！”她很不客气地说，“为什么要和安静静在一起？”
“如果没有安静静，也许楚天涵……”
“我问的是为什么要和安静静在一起？”
“我……”我突然觉得自己没头没脑地陷入一个怪圈，难道要我说，因为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所以我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
“不要这样！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的话！”她飞快地转过脸，眼睛印着圣诞节深深浅浅的烟火，“请你放弃安静静！”她一颔首，声音突然变温柔，“因为，楚天涵对我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决不允许他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说，反正我大脑一片空白冲口而出：“但是，有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因为他们在一起而伤心，我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一刹那之间，姚马马的脸变得雪白。她退后一步，咬着嘴唇看着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总之，你离开安静静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她转过身去，不看我目光枯萎，裹紧那件小小的淡紫棉衣，浅浅雪地上一行脚印，一步步走远。这就是那个我魂牵梦萦，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想着她，顾着她，为了她做什么都可以的女生吗？一刹那，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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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籽萌！”安静静举着一只玩具布猴子奔了回来，“你看，这是我抢到的奖品。”我看也不看，一把将布猴子拂落在雪地里，拥着她就一低头吻了下去。周围的灯火一起熄灭，我的泪汹涌而下。
月光中，枞树下，阴影里。有一个雪白的人影，冷冷地看着一切，是宋倾心，一身白衣，脸色煞白。旁边一个同样脸色煞白的男子，衬着一地拂落的鲜艳的玫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