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面子
周吉又回到楼下玩牌的消息很快在佣人当中传开了，大家都找着各种借口跑去休息室，想看看已经变成少爷的周吉是个怎样的派头，却发现周吉还是和往常一样，抽着烟骂着粗口，和那班牌搭子你来我往的，都有些失望又觉得安心，周吉还和他们是一伙的。花叔也过去看了看，终觉得不妥，便去向太太报告。王迎雪着实吃了一惊，这孩子还没转换角色，老混在佣人堆里，怎么能适应龙家的新生活呢。她决定亲自下去看看。
王迎雪是第一次来到偏院休息室，在门口就站住了，她讨厌香烟味，雄杰和小飞都是不碰烟的，家里的佣人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抽烟，家里不会出现一丝烟味，她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个后院的休息室里，每个人都在吞云吐雾，周吉也不例外，他嘴上叼着一支烟，正在利落地洗着牌。她第一次见到周吉这个痞里痞气的样子，和平时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矜持文雅判若两人，也许这才是周吉的真实样子。
陪着一起过来的花叔见太太一脸嫌恶的表情，心里惴惴的，不知道太太会不会把这屋里的人都解雇了。那帮人正玩得起劲，吵吵嚷嚷，根本没注意门口的动静，花叔要出声提醒，王迎雪制止了他。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满耳朵就灌满了脏话，其中周吉一句“我操你妈”格外刺耳。
终于有一个看牌的佣人抬头看到了太太，他赶紧用手顶了旁边的人一下，招呼道，“太太来了。”众人纷纷回头，见从来不光临这里的太太突然出现，所有人都慌忙站起来，一边起身一边摁熄烟头一边还要把桌上散落的零钱藏起来，乱成一团，椅子被撞倒的声音噼里哐当。
只有周吉坐着没动，他甚至有些挑衅地看着王迎雪。
王迎雪脸色很难看，态度却还是淡定的，她只是对着周吉道，“你收拾一下，马上要吃饭了。”说完转身走了，花叔看了众人一眼，忙跟上了太太。
周吉把自己面前一叠钱往外推了推，道，“全归你们了。”这是他赢来的，在这里他只使出五成功力就没人是他对手了。他站起来跟着走了。
“太太会不会把我们都开了？”一人的问话把众人从惊惧中唤醒。
“会吧。”另一个人不确定地道，“抽烟赌钱骂人，我们把太太的忌讳都犯光了。”
“周吉不也一样都犯了，他会为我们求情的。”又一人道。
“你能和周吉比，他现在是少爷，老爷太太刚刚找回来的亲儿子，疼都来不及，怎么会责怪他，气只会撒在我们身上。”
“就不该留他下来玩，他不在这里也不会把太太招来。”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都吊着一颗心，担忧着保不保得住这份工，讨论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把希望落在周吉身上，看他能不能力保他们。
王迎雪见周吉跟了上来，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她语气很柔和，道，“闻着一身的烟味，快去洗洗，换身衣服。”
“好。”周吉答应着，转身要回自己房间，想了想，又停住，对王迎雪道，“您别责怪他们，是我想放松一下，他们是陪我玩。”阿宽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太太。
“我有分寸。”王迎雪只简短地道。
“大家被困在山上，平时也很无聊，不当值的时候打个牌消遣一下，只要不耽误工作，也是人之常情。”周吉不放心，又接着道。
“我知道了，你快去洗一洗，这烟味太难闻了。”王迎雪道。
周吉不好再说什么，带着阿宽回房去了。
看着周吉走远，王迎雪这才转头问花叔，“后院一直都是这么乌烟瘴气的？”
花叔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地回道，“都是不当值的时候偶尔玩玩牌，少爷以前也常常玩的。”
“你不要把少爷拉出来当挡箭牌。”王迎雪道。
“是，是。”花叔忙应道，“我马上去整顿他们。”
“怎么整顿？”王迎雪问。
“禁烟，禁赌。”花叔觑着太太的脸色，又补充道，“扣发一个月的工钱。”
“确实该整顿整顿风气。”王迎雪道，“不过这次就算了。”
花叔脸色变了几变，才应道，“我明白，不能拂了少爷的面子。”
王迎雪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道，“你给我盯紧一点少爷，他要再跑下去玩，你马上告诉我。”
花叔忙点头称是。
“你们都要谨记着，少爷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他不是以前的那个周吉。”王迎雪道。
“是。”花叔肃然应道。
王迎雪回到自己房间，看到丈夫已经回来，正在换衣服。龙雄杰见妻子面色不悦，忙打发走了替他更衣的佣人，问道，“谁惹你生气了？”
“除了你那个宝贝儿子，还有谁有本事惹我生气？”王迎雪道，一直压抑着的不快情绪这才流露出来。
“哦？怎么了？”龙雄杰坐到妻子身边，调侃道，“一回来就能惹你老大不高兴，我这个宝贝儿子倒真是好本事。”
王迎雪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把下午周吉到佣人休息室打牌的事情说了，把她看到的周吉抽烟赌钱骂粗口的模样描绘了一番，道，“我没想到他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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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雄杰安慰道，“孩子是在贫民区长大的，又在监狱里混了几年，出来也是在底层打滚，你不能要求他像小飞那样乖巧。”
“我没有要求他像小飞那样乖巧，我只是有些意外。”王迎雪继续诉苦道，“还有，他带来的那些衣服，我说都扔掉吧，我给他换新的，他也不肯，我不好和他争，跟他讲道理，看他那神色，不仅没听进去，可能心里已经憋了一堆反对意见，只是没说出口。”
“这说明孩子还是懂事的，顾念着你的面子不和你顶嘴。”龙雄杰笑道。
“孩子好不容易肯回家，我怕他烦，可是我也不能放任他胡来吧，有太多东西要教给他。”王迎雪道，“你别笑，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事。”
“是，是，太太辛苦了。”龙雄杰收住笑，道，“孩子三教九流都混得开是好事，橡城人的毛病就是太固步自封，守着自己那套上下尊卑的规矩，格局太小，事情就没办法做大。”
“你的意思，就放任他在佣人堆里混着了？”王迎雪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龙雄杰道，“家里的事自然是听你的，做少爷就得有个做少爷的样子，你慢慢教他，他会明白的。”
见妻子不说话，龙雄杰又道，“每次拆迁都免不了地痞流氓生事，但这次公屋区拆迁却是风平浪静，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迎雪道，“我哪知道为什么。”
龙雄杰微笑道，“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次是周吉要去坐镇。”
王迎雪不解地道，“我们儿子有这么大的威力？”
“是魏老大的威力。”龙雄杰感叹道，“周吉这还没上任，魏老大就在给他开路了。我看周吉和魏老大关系不一般，比我想象的还要深。”龙雄杰道。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王迎雪问。
“利弊参半吧。”龙雄杰叹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小节，我担心的是周吉的社会关系复杂，有些事我们想管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