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少爷

王迎雪带着周吉上了三楼，道，“我把宁静旁边的房收拾出来了，房间有点小，你要是不喜欢，我带你看一下其他的，你自己挑一间。”周吉忙说就这间很好，不用换。龙家那么多客房，他以前没资格去看时，很好奇都是些什么样子的，现在却完全没有了探究的兴趣。何况他答应过要做一个负责任的父亲，杜宁静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住在隔壁很方便。

王迎雪带他去到房间，周吉记得他当初肝配型成功时被王迎雪请进来住过一个晚上，他一点没觉得小，看来他和他这个母亲对大小的看法完全不同。

这次进来周吉看到陈设又变了许多，王迎雪道，“我把家具都换了，床褥也换了，都是新买的，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

周吉道，“不必这么麻烦。”这时见阿宽提着他的行李箱进来，王迎雪道，“阿宽是个机伶人，以后就让他跟着你。”周吉在龙家的时候，工人里阿宽和他走得最近，确实是个机伶的小伙子，平时和周吉很能说上几句话，看来王迎雪是做过功课的。

周吉想说不需要有人跟着，看到阿宽热切看着他的目光，把话又咽了回去。阿宽在龙家不过是个杂役，现在能上楼跟在主人身边，是天降好运，如果他拒绝了，阿宽升职加薪的指望就没了，还会成为楼下佣人的笑柄。佣人们的碎嘴周吉领教过，他们私下里议论起主人来都不会留情，何况是一样当差的同事。当初他去巴结花叔得以进到龙小飞身边就没少被佣人们冷嘲热讽，骂他是马屁精。

周吉只有点头，阿宽咧开嘴开心地笑了，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阿宽把周吉的行李箱打开，要把周吉带来的衣服整理出来，王迎雪在一旁看了看，皱眉道，“这些衣服都是过季的，还留着干嘛。”她拉开衣柜门，对周吉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新衣服，先穿着，过两天我再带你去买。”

周吉的衣服还是以前赵佳音给他置办的那些，他觉得已经够好，没想到王迎雪嫌它们过时，要丢掉，他脱口而出，“丢了多浪费，这不都好好的吗？”当初赵佳音买的时候，他在心里想过，这么贵的价钱买一件衣服，就算穿它一辈子可能都回不了本。

见王迎雪不以为然的神情，周吉心往下沉了沉，他的母亲完全瞧不上他的衣服，是不是紧接着就会瞧不上他的人？他对阿宽道，“衣服留下来，我要穿。”

阿宽为难地看看太太，又看看周吉，王迎雪马上让了步，道，“那就留下来吧，听少爷的。”[李青1]

阿宽松口气，把衣服一件一件挂进来收进柜子里。

王迎雪拉着周吉到沙发上坐下，细言细语道，“在我们这种人家，衣服不只是穿在身上的衣服，也是门面，龙家少爷有龙家少爷的格调，你今年还穿过时的旧款，外面的人就会议论，龙家是不是要败了？声誉这东西，立起来难，垮却是一下子的事情。”

“我就是个没格调的人。”周吉生硬地道，“我怕我是要让您失望了。”

王迎雪眼神温柔地看着周吉，看得周吉没了脾气，王迎雪道，“你回来我不知道有多欢喜，怎么会失望呢？”周吉低下头，王迎雪又道，“我知道，你适应这些还需要时间，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周吉想说，我为什么要适应这些？但他忍住了没有说出来，他不想第一天就起冲突。

王迎雪见周吉脸色不大好，想着该给他留点时间熟悉一下环境，便体贴地道，“你先休息一下，吃晚饭的时候我来叫你。”说着先出了房间。

周吉松了一口气，他想着王迎雪的话，龙家少爷的格调？龙小飞衣帽间里那些繁杂的衣物配饰，他也是被花叔教了好久才渐渐摸到门路，知道在什么场合给龙小飞准备什么样的衣服，将来他也要被套进这些规矩里吗？他答应回来就是由着他们摆布吗？还有龙家的声誉，周吉想笑，龙家的声誉不是早就被他败坏完了吗？难道他穿几件新衣服就能把声誉挽回来？他只觉得可笑。

他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了，但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归宿感，仿佛是在别人家里做客。

阿宽收拾完了衣服，见周吉在一把红色转椅上坐下，便道，“这是太太昨天才买回来的，花叔说花了一万多块呢。”

周吉在椅子上转了两圈，道，“好像和两百块的椅子也没多大区别。”

“区别一定是有的。”阿宽笑道，“少爷您多坐会儿可能就感觉出来了。”

周吉犹豫了半晌，他想跟阿宽说，不必叫他少爷，但想起以前他和龙小飞的互动，阿宽一定会认为他惺惺作态，就像他曾经那么想过龙小飞。他笑了笑，道，“还真不习惯听你叫我少爷。”

“听着听着您就习惯了。”阿宽道，他把周吉行李箱里的小物件拿出来，一一摆放到桌上，周吉道，“你放着吧，等会我自己来收拾。”阿宽笑道，“那不行，您不能抢我的活干。”他一边收拾着一边又道，“人受苦习惯得慢，享福习惯得快，不管是哪样，迟早都会习惯。”

“迟早都会习惯？”周吉不确定地道。

“当然。”阿宽道，“不习惯还能怎样？只有习惯了。”

一定要习惯吗？周吉心里想着，又不愿意多想，他转了话题，问道，“跟我说说楼下那帮人都是怎么议论我的，有没有说我坏话？”

阿宽道，“还能说什么？羡慕您命好呗。”

周吉看了看表，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便道，“现在老钟他们肯定都在，走，我手痒了，陪我下去玩两把。”

阿宽有些为难，道，“现在您是少爷了，谁还敢和您一个桌上玩牌呢？”

“牌桌之上无大小，哪有这么多讲究？”周吉站起来，拉着阿宽就要下楼去。

阿宽只好陪着周吉，见他熟门熟路从侧梯下去，也不管一路上碰到的佣人惊诧的表情，直奔后院的休息区，果然见老钟和几个不当值的保安在那玩着牌。一见到周吉，几个人迟疑着，都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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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宽上前道，“少爷一定要下来和哥几个玩一把。”

周吉自己先坐了下来，道，“都坐下来啊，少在我面前假装恭敬了，我知道你们几个从来都没把花叔的规矩放在眼里。”

老钟笑道，“少爷叫我们坐，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几个人也就都坐了。

周吉道，“这里没有少爷，重新发牌，我们玩几把。”

“那我们就老实不客气了，赢了你的钱莫怪。”一个保安道。

周吉捏了捏手指，笑道，“以前是我跟你们客气，今天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真正实力。”

几个人重新洗牌，周吉掏出自己带来的烟给众人都发了一圈，一人笑道，“怎么还是从前的烟，做了少爷也不给我们来点高级货。”

“给你抽就抽，他妈的哪来那么多废话？”周吉没好气地骂道。

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和谐起来。很快大家也就不再顾忌，没大没小地呼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