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龙家

龙小飞最近很少出门，朋友邀约能推就推，连三天两头就要去跑一圈的超跑俱乐部都没有再去，他不是在自己房间里画画，就是在楼下健身房里举铁，唯一出门的时候，是陪着奶奶去福田院，福田院是祥云寺举办的福利机构，专门收养孤儿和老无所依的孤寡老人，龙老太太是主要资助者，也经常亲自去那里帮忙。不仅家里佣人觉得奇怪，最后连父母也终于注意到了儿子的反常。奶奶倒是很欣慰，觉得孙子终于长大了，不再把时间花在玩闹上，懂得关心人间疾苦了。这天，龙氏夫妇一起把龙小飞叫到书房，这让龙小飞如临大敌。一般情况下，都是母亲一个人出面和他“谈谈”，或是父亲把他叫过来劈头盖脸训一顿，这样一齐出马的严肃架式把龙小飞吓到了。

待儿子坐定，王迎雪首先问道，“最近在忙些什么？”

“我在思考我的人生。”龙小飞一脸认真地答道。他说的是实话，停止了撒钱行为之后，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真正帮助到这些可怜的人。他做不到像宋雯那样，无偿帮助有冤情的受害者洗脱冤情，但他可以做些别的。还有，他到底要怎么面对宋雯，是潇洒放手还是大胆表白？放手他舍不得，表白又怕对不起周吉。他确实在为自己的人生而烦恼。

王迎雪和丈夫对望一眼，这孩子平常都是嬉皮笑脸的，难得正经一回，却是以这样虚无飘渺的语气开场，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有什么结论吗？”王迎雪仍然镇定地问道。

“还没有，”龙小飞揉着头发，一脸苦恼。

“是哪个方面没有想通？”龙雄杰耐着性子问道。

“我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要让世界变得更好，我能做些什么？”龙小飞仍然一本正经地回答。

“世界好不好，与你有何关系？”龙雄杰不耐烦了，“你毕业这么久了，都干了些什么？还要游手好闲到什么时候？”也不等儿子回答，龙雄杰继续道，“你准备一下，明天就跟我到公司，正正经经给我上班去。”

“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龙小飞抗议道。

“那你愿意到妈妈这里来实习吗？下个月有一家意大利博物馆的展览要开，前期有很多工作要做，你把整个流程过一遍，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王迎雪态度还是很温和，因为一些原因，她结婚后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留在家里相夫教子，反倒开创了自己的事业，做了一个成功的艺术策展人，致立于把外来文化推介到橡城。

“我对艺术也没有兴趣。”龙小飞道。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龙雄杰已经提高了音量。

龙小飞的声音小了下去，不确定地道，“赛车？”

“这个不用想了，我们不会同意的。让你在俱乐部玩一玩就是极限了。”王迎雪马上反对，龙雄杰接着道，“你忘了你撞死人那事了？”

“那时候我还是个新手嘛，现在绝对不会出事了。”龙小飞分辩道。

“你知道我是拿了多少钱出来摆平那家人的吗？”龙雄杰质问。

“也不能完全怪小飞，那家人太贪得无厌了。”王迎雪把手搭在丈夫腿上，安抚着他。

龙小飞不敢再做声，那起交通事故着实把他吓坏了，那时他刚刚得到父亲送的第一台跑车，兴奋得忘乎所以，结果就酿成大祸，直到现在，那个被他撞翻的年轻男人血肉模糊的样子还是会让他做恶梦。但是，他真的太喜欢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让他忘记一切，只有纯粹的速度。

“书没见你读得多好，读书人那些虚头巴脑的毛病倒学了个实打实。”龙雄杰继续教训道，“你要真想让世界变得更好，就学着怎么打理生意，先让飞龙变得更好。”

“您不是经常和记者们说，飞龙不是家族企业，不需要子承父业吗？”龙小飞道。

“那是因为你太不成器。”龙雄杰道。

“傻孩子，”王迎雪轻笑道，“这份家业不传给你传给谁，你爸在外面说的那些话你也当真。”

“虚伪。”龙小飞小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龙雄杰咆哮道，王迎雪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小飞他开玩笑呢。”龙雄杰哼了一声，不容置疑地道，“明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去公司上班。”

龙小飞梗着脖子道，“我不去。”

龙雄杰正要发作，管家花叔进来通报，“杜小姐来了，说是找少爷……”龙小飞如蒙大赦，没等花叔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龙雄杰指着门口，抱怨道，“这哪里像是我们儿子？这也没兴趣那也没兴趣，我看他就是对吃喝玩乐有兴趣。”

“人家说不肖子不肖子，不肖才是子啊。”王迎雪调笑一句，又正色道，“你太急躁了。孩子要慢慢地教，再给他点时间。”

“你看杜家小妞，和他年龄差不多，还是个女孩子，现在都挑大梁了。”龙雄杰叹气。

“那孩子确实懂事，不过小飞跟她情况不一样，用不着那么着急。”王迎雪道。

“儿子不行，娶个能干的媳妇也好。”龙雄杰试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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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和杜家联姻？”王迎雪问道。

“你觉得如何？”龙雄杰问，如果能够通过联姻拿到杜家手上的10%股份，他觉得这是个划算的买卖。

王迎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其他，“听迎松说，小飞在追求他的女徒弟，迎松说女孩子很不错，牛津毕业的，长得也漂亮。”

“你那个小弟弟刁钻古怪得紧，他看上的人，只怕和我们不是一路人。”龙雄杰道。

“你老是对他有偏见。”王迎雪嗔道。

“不是我有偏见，是我们八字不合，实在说不到一处来。”龙雄杰辩白道。

“迎松是我们这一辈里最小的，从小就被宠着惯着，不像我们被长辈管得紧。他自由散漫惯了，人还是有分寸的。”王迎雪为小弟弟解释。

龙雄杰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在怎么对待这个小弟弟的问题上，夫妻俩从没达成过共识。他只想回到与杜家联姻的话题上，“外面找的，终究不如杜家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省却很多麻烦。”

王迎雪想了想，道，“这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婚姻大事，还是得找个小飞自己喜欢的。”说实话，她并不喜欢杜家小妞，觉得那姑娘心思太深，小小年纪就有那么深的城府，绝非善茬，小飞单纯得像张白纸，哪里是那姑娘的对手。她知道丈夫不会在乎这些，但是她身为母亲，为孩子着想，不能不想深一层。再说了，她自己在婆媳关系上就没讨到什么好，对未来儿媳妇的预期上，自然不愿意给自己找个厉害的对手。想到这些，她斜睨了丈夫一眼，“我当初要是讲究门当户对，也不会跟你闹出那么大事来。”

当初两个人奉子成婚的举动，在保守的橡城上流社会里掀起的风浪着实不小，两个人包括两边的家族都受到不少影响。

“后悔了？”龙雄杰捉住太太的手，凑到她面前，笑道。

“不后悔。”王迎雪轻轻答了一句，由着丈夫拉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