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梦
“小寒,你,你——”厉夏只觉巨大的悲伤一瞬间涌上心头,不由失声痛哭起来,只发泄了几秒,她又破涕为笑,抓着小寒的手,抽泣着开心笑着,“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我去告诉叔叔阿姨,不不,太晚了,还是明天,明天,大年初一,给他们个惊喜,最好的新年礼物。”
林小寒面现愧疚,“对不起,让你们为我担心这么长时间,我努力地想醒过来,可实在没有办法。”
“没关系,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厉夏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厉夏你先冷静一下,”林小寒却脸色一暗,“我并没有醒过来。”
厉夏笑容僵在脸上,迟钝地感觉出了怪异,如果林小寒真的醒来,怎么会一下子就能自如说话,毕竟是昏迷了一年多,身体器官肯定会退化的。后知后觉地扫了一眼四周,立刻呆住了。她刚刚不是在床上躺着吗,怎么会出现在园林式的庭院中?脚下是碧绿的青草,身下坐着的是中式藤椅,不远处,小溪假山环绕,一栋中西结合的两层小楼坐落其中。不过再往更远处眺望便只有白茫茫的雾气和其中若隐若现的树林。林小寒正坐在她的对面,可爱的孩子正围着小寒爬得起劲。她最先的反应是她们有穿过了莫名其妙的光门,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林小寒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释说:“其实你还睡在床上呢。”
厉夏完全是下意识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是在做梦?可这梦做得也太真实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微风。”
“也许这算是清醒梦表现的一种方式吧。”
“我在做梦?梦到你告诉我在做梦?所以你也是我的梦?”厉夏不知为什么有点窃喜。
“不,我也是在做梦,我们的梦境在一起。换而言之,我们在同一个梦境中。”
厉夏有点小泄气,不是自己的梦,就不能随心所欲了,“原来这样啊,”她喃喃自语,突地又猛然反应过来,这龌蹉的心里从哪儿冒出来的,难道她饥渴到在梦中也想对小寒做点什么吗。努力拉回到正常的思维,她尴尬地笑笑,“我们怎么会在一起做梦?平常我睡在你身边也没梦到你啊?这是怎么回事?”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说漏了,赶紧着急补充,“其实是孩子晚上闹,我没办法。这孩子只要一放在你身边就特别安稳,入睡得也快,所以我就,主要是睡到半夜孩子还要吃一回奶,你爸妈年岁大了,我也忍心让他们照顾孩子,带小孩子很累的,我身体好,年轻,当然应该我带孩子,更何况这是我的孩子。”
林小寒一直都安静认真地频频点头,表示赞同,这顿时安抚了厉夏。
“你很幸苦,我都知道,虽然我身体不能动,但外界的一切我还是能感知到的。”怕厉夏不信,林小寒又多加了一句,“第一天晚上回家时,我也是清醒的,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得清楚。”
厉夏一听差点燃烧起来。“你你你,你能感、感知、外界?”她都结巴了,脸红得都可以超过关公了。
林小寒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从脚到头浑身涨的通红,“其实也、也没,只是偶尔、感知,一点外面的声音。”
这种欲盖弥彰的说法让厉夏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了。一对熟透的“大虾”就这样诡异地沉默着。
就在厉夏琢磨着如何打破这尴尬地场景时,却听到林小寒小声地说:“我们还是赶紧说正事吧,女儿能力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梦境就会消失的。”
“我们在一起做梦是因为孩子?”厉夏惊奇地看着小森林,“怎么回事?我们的孩子也有异能?”
林小寒竭力让自己忽视刚才的谈话,装作平静地说:“现在可以肯定是她有异能,只是何种异能,还不好说。”
厉夏反倒立刻转移了羞愧的表情,“那依你看女儿的异能大概会是个什么?”
“原来我以为她是能入到别人的梦中,这也是为什么她一放到我身边就安静入睡的原因。但现在看来,她还能将你拉入我的梦中,照此推断,她很可能还有其它异能,不知道她能不能造出梦境。”林小寒偷偷抬眼看了厉夏,见这人正瞪着眼睛看着女儿,乱跳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这好奇怪啊,她从婴儿时就能入你的梦?怎么从来不入我的梦?”还有一句吐槽厉夏没脸说,难道是因为我的梦太成人化了?
“我猜想是我在怀孕中和孩子建立了某种联系,所以她更容易感知到我的脑电波。毕竟母体和婴儿的联系,有些神秘之处确实现在还无法理解。”林小寒正经地说:“通常意义上来说,做梦是脑电波很活跃的时候,估计这个时候,孩子的接收感知是最强的。你可以理解为两台电脑互相连接,也可以想象为手机蓝牙。当然,对于科技水平,大脑作为个体而言,脑电波是其对外辐射的最好解释名词,但我认为大脑一定还有某些目前不为人知向外释放能量的途径。”
“我有点反应过来,是不是我们家小森林就像个黑客,她可以入侵到林小寒牌电脑,也可以入侵到厉夏牌电脑,也可以将我们两个电脑连接起来,进入她所设定的程序,对不对?”厉夏舔舔嘴唇,艰难得想象着,有点小得意,自己也不是很笨嘛。“那今天为什么又将我拉进梦中了?”
林小寒答非所问,“今天孩子有什么兴奋的事吗?”
厉夏不明白,但仍然回答,“兴奋?今天是年三十,我带着她玩了一天,晚上我又放烟花给她看,她特别开心,不停地拍手笑。”
“大概是由于她太兴奋,大脑皮层的活跃度很高,不自主地将你我的脑电波沟通在一起。也可能是你带她玩你太高兴,她想和你继续玩下去。所以用异能将你拉入我的梦中。不过我发现,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这方面的能力提高很快,但她显然还不会控制,有时候进入我梦中时间很长,有时却是短短几分钟。不过,”林小寒神情严肃起来,“这不是孩子所设定的程序。你理解的也不错,小森林就像能解读脑电波的仪器,别人我不知道,目前她的脑电波可以本能地捕捉到我的脑电波的波段,然后反过来影响我大脑神经元,亦或神经中枢,亦或大脑皮层,亦或丘脑。”
“等等等等,用通俗易懂的比喻好吗?这实在听得头疼。”厉夏才抱怨了一句,陡然就觉得眼前漆黑一片。她惊恐万分,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过了好一会,才被户外震天响的鞭炮声拉回了现实。伸手开了床头灯,看了一眼手机,午夜十二点,大年初一了。再转头看向身边,小寒依旧安详地躺着。孩子睡得熟熟的,小脸红扑扑惹人怜爱。刚才果然是做梦,可梦做得也太奇怪了,梦到小寒不奇怪,反正平常带颜色的梦中全是小寒,只是梦中的对话,实在不像是自己能做出的梦,什么神经、皮层的,这不可能是自己能知道的知识啊。难道一做梦,自己的学识就成倍的增长?太扯了。不会是孩子真有异能吧。她去厨房喝了点水,给自己压下惊,然后坐在床上望着孩子,又开始疑惑。足足发呆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鞭炮声逐渐变成零星,她泛起困,打了个哈气躺下了,想想又不甘心,生怕吵醒女儿,干脆轻柔地小声对女儿嘀咕,“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让妈妈做个刚才的梦,好不好。”说完闭着眼等睡,可越想睡越睡不着,辗转反侧多时,也不知几点了,才沉沉睡了,连个梦影子也没见着。大年初一早上,顶着个熊猫眼哈气连天起床了。家人也没多注意,过年被鞭炮吵得无法入睡也是正常。
中午,厉夏颇为反常地让她妈哄孩子午睡。厉母奇怪,自家女儿一向最宠小森林,只要有空在家肯定会亲自带孩子。厉夏借口昨晚鞭炮太吵没睡好,实在没精力哄孩子,又叮嘱她妈一定要陪着孩子一起睡,说孩子没人陪着睡会睡不安稳的。厉母心疼女儿,加之女儿也确实会陪着孩子午睡,所以毫不怀疑地答应了。等下午孩子起床后,厉夏拐弯抹角地向她妈有没有梦到小森林。厉母虽然精明,但也肯定想不到女儿会套自己有没有做梦梦到孙女这样的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笑着说自己睡得很熟。很显然,什么也没梦到。
其后的几天,厉夏也没再做这种神奇的梦,她又找了她爸和林父林母做试验,还是没人梦到小森林。她又觉得除夕那晚肯定是自己做梦,而不是女儿有什么奇怪的异能,渐渐又不放在心上了。
正月十五那晚,是政府规定每年燃放烟花炮竹的最后一天。厉夏又多买些好玩烟花哄女儿开心。小森林兴奋地一直在拍手。好不容易哄睡了女儿,厉夏也是筋疲力尽,一头栽在床上。忽然间她感觉到大脑无比清晰,怎么也睡不着,她睁开眼睛想去拿手机,却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林小寒笑眯眯地坐在她面前,四周的环境又变成了当日她梦中所见的园林,而她依旧坐在古朴的藤椅上,孩子依然高兴地围着林小寒咿咿呀呀。
“难道我做梦也像演连续剧一样?”厉夏下意识地吐槽。
“这是我梦里,我上次和你说过的。”林小寒诧异于厉夏的健忘。
“这不是我在做梦吗?”厉夏不敢置信,又加了一句,“应该是我在做梦吧?”
“你不相信我上次说的话?”
“可我做过试验了,我妈我爸,你妈你爸,都不会和我们女儿梦到一起的。”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和孩子的基因应该是最相近,某种程度上,我们和她是相似的。她现在太小了,也硪炷芎芪4鹾懿晃榷ǎ荒懿蹲降胶退嗨频哪缘绮ǎ蚁嘈庞泻艽笠徊糠指怕剩俏抟馐兜卦谑凳┮炷堋v劣谖裁矗胛业拿魏芷捣保悴鸥彰蔚剿庖坏悖疑洗魏湍憬馐凸恕!
厉夏一连说了三个“但”,也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只愣愣有些僵住了。
“我们应该抓紧时间,继续上次的话题。”林小寒拉住厉夏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就当我们是在梦中沟通,这样难得的见面机会,你不高兴吗?”
“高兴?”厉夏苦笑着,“我怕啊,我怕这是我做的梦,根本和你无关。”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什么吗?”林小寒轻笑出声,“你的梦有这么高大上吗?”
厉夏被噎了一下,“好吧。不过你确定我是在你梦中?为什么不是你在我梦中,又为什么不是我们在孩子的梦中?”
“因为我一直都在这里出不去。”林小寒抱起孩子,哼着歌温柔地哄着孩子。厉夏不解地看着,小森林一开始扭来扭去,渐渐地靠在母亲的怀里睡去了。
“目前为止,我发现孩子没有意识到这是在梦中,所以我必须先让孩子睡着,这样她潜意思就觉得她一直在梦中没有离开,所以便会维持她的脑电波和我的沟通,也就不会在她进入到深度睡眠而让脑电波的波段改变,导致我们突然联系中断了。”林小寒低声解释说。
厉夏完全是因为知识量太少而叹气,“你让我想想啊。你的意思是,这孩子是因为太兴奋而,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大脑皮层。孩子因为兴奋导致大脑皮层活跃,所以能轻易地将你我的大脑联系在一起,你上次是这么说的,是吧?”
“上次在梦中我们突然断了联系之后,我思考了很久。这孩子常常在我梦中突然出现,都是比较兴奋的,所以我想——”
厉夏突然打断了林小寒的话,“小寒,你能不能从头开始解释,别一段一段地说,我实在有些混乱。什么叫你一直在这里?你难道一直都在做梦?你是在做梦,醒不过来?怎么感觉像玄幻小说?”
“好吧,”林小寒点头,思索了一下,慢慢地开始叙说,“破腹生孩子的时候,我是知道的,那时虽然失血过多,但手脚尚能做些轻微的动作,随后就陷入了昏迷。实际上第二天我就能感知外界的声音,但我立刻发现我醒不过来。我思索了很长时候,最有可能的解释是,大脑对于自身的自我保护。当人体失血过多时,出于身体的保护机能,血液会向重要器官流入,大脑便是重要器官之一。大脑只占体重的2%到3%,但需要的血流量却占心输出量的15%到20%。你还记得我为什么常常发烧吗?”
厉夏习惯性的摇头,随后又反应过来,“我记得刚到基地时,你和那个老女人都说过,好像是你用脑过度,然后大脑指令什么神经用发烧来让你恢复休息。”
知道厉夏记得不太清楚,林小寒也不多做解释,继续说:“差不多吧。我的大脑在运用时没有像正常人那样有缓冲区,这样完全百分百的运行会让我的大脑需要的血流量大大超出常人,我猜想也许最高峰能达到50%也说不定,这恐怕也是我体质弱的原因之一吧。所以在我失血过多时,大脑自动做出了反应,它切断了我身体其它机能的运行,只保留脏腑器官所需的基本血流量。这样一来,我就必须保持在类似植物人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