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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第113章漭滉

第113章第113章漭滉

在郑亭的主持下,城中洞玄观闭门谢客,将东跨院缩小版霖宫里的雨师像请出来,由江宜主持祭天仪轨、焚香祷告。

是日正是腊八节,本应千家团聚、万民同乐,却因此灾年而显得寂寞索然。

相邻州府平粜来的粮食与义仓在城池四门设立粥棚,沿街飘散腊八粥的香味。曲艺人用筷箸打拍子,唱道:“只此也堪果腹,快围炉、分舀小匙相续,饱暖交加,消受人间清福……”

打粥棚经过,分粥的物务官一见郑亭便道:“郑统军!且慢且慢!”

郑亭与江宜、商恪三人方从霖宫出来,周身带着一股浓郁的线香气味。物务官近前来悄声问:“你身上这味道,是又去宫庙了?我说,王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郑亭:“……”

“你就别瞒着我们了。王爷哪次消失不见,不是躲进鳌山洞玄观里去?我听说,日前狄大人也上山去了,他二位是在山上商议什么吗?救灾如救火,如今情况危急,哪容他们私下慢慢有聊?有什么话摊开说嘛!”

郑亭烦恼道:“哎,大人,你别为难我了。王爷狄大人不在,自然有别的话事人,有什么问题,你们去问他好了!”

“郑统军!郑大人别走啊……”

郑亭心中有鬼,埋头走路,一忽儿就把粥棚甩远了。

“若是有法子解了这场旱情,就谁都不为难了。”郑亭叽叽咕咕一阵。三人走在街上,正撞见前面一间铺子打着酒幌。

这年岁竟还有铺子开门做生意,做的还是酒水生意,当真是奇事。

郑亭一眼看见那酒幌,就对江宜商恪道:“这家酒铺在岳州传三代人了,端的是间老字号。二位,你们听说过八百里云梦的一茶一酒吗?”

不待回答,他又说:“这家卖的就是一酒——醉梦千秋。他家酿酒是祖传的手艺,不过早先并没有此盛名,据说是一位先辈捡到了号称神仙醉的老方子,据此改良之后,酿出了闻名遐迩的醉梦千秋。每年秋熟后新酿的一批酒出台,客人们闻风而至,场面热闹,足可称为佳节。唉,年年斗酒,今年无酒可斗了。”

话语中尽是遗憾,语罢带着江宜二人,黯然打道回府。

且说那酒家的掌柜方从城门下领了腊八粥,在柜台后窝着喝米汤,门外忽然进来一行客人。

“老丈,有酒吗?”

店家擡眼,心中愤恨:“呸,流年不利,水都喝不饱,哪来的酒喝?”

“咦?没有酒喝,你这店怎么还开着门?”

“若有往年的熟客,还有个歇脚唠嗑的地方,略尽人事罢了。”

“听说你这酒,三碗不过岗,是真事否?”

店家傲然嗤之,说:“那你来的不是时候,早几年来,亲自尝尝就知道了。每年斗酒大会,都有人逞英雄,喝到最后无不出尽洋相。去年还有一人,号称能喝下一整坛,我劝他别说大话,先喝够三碗再说。嘿,此人当真是有些酒量,喝了三碗还不倒。他爱酒得很,抱着坛子喝了一晚上,最后醉死过去,七天七夜都叫不醒,给伙计擡到山那边扔了。”

鳌山下有一处漏泽园,专为埋葬无亲无故、无人敛收的无名尸。

那酒客在店里长醉不醒,期间更无家人亲朋来寻,店家为图方便,将他扔去了漏泽园不管。

傍晚黄昏道,天边一片金黄的霞云。漏泽园中孤茔起伏,阴气萧森。两道狭斜的影子经过。

影子其一说:“你说洞玄子当年饮神仙醉,大梦三百日不醒。醉梦千秋,也能与之匹敌?”

影子其二说:“这满目荒坟,当真不好寻找。料想雨师所在之处,应有自然感应,且让我开个天眼,仔细看看。”

其人便是造访酒家的两个客人,江宜与商恪是也。

江宜内心存想眼神英玄名讳,洞开天眼,只见四面坟茔黑风阵阵,唯天一角隐有一团紫气祥云。

二人匆忙追去,商恪道:“诸神君寻找雨师日久。你我被困洞玄观,一番推测,还以为祂乃是被洞玄子气走。想不到,祂却喝饱了美酒,在这里做着白日大梦!”

走到近前,原来是一只背阴的巨石,不见雨师踪迹,唯见那巨石上紫气缭绕,皮影一般出现天街星汉、宫阙楼宇,楼中人影攒动,絮絮低语。

“这是世外天……”商恪低声说。

江宜一见之下惊疑不定,问:“雨师何在?”

脑后一阵阴风刮来,嘻嘻而笑,吹拂在耳边:雨师就在梦中……

“什么?!”江宜猛地回头,眼前华光大放,他险些一个趔趄,当即被商恪扶住。

“当心,”商恪沉声道,“我们已经进来了。”

霎那间,笑语声、谈话声、歌咏之声,涌入耳中,目之所及,是神宫秘境玉宇琼楼,无数虚幻的光晕从身边经过,有的甚至穿过了江宜的身体,只能从那光圈中隐约看出个形状。

江宜内心震悚,心道,这里就是世外天?

气清凝为天,自然封为神。世外之天上,天音妙乐不绝于耳,穿梭其间的,都是如屏翳、丰隆、青女那等,先天清气化身的正神。

这些神君以光雾遮掩身形,行走之间,似乎看不见江宜与商恪。

商恪道:“这里应当是雨师的梦中。”

“洞玄子金身已破,善见道人也暴毙身亡,怎么会还有梦境?”

商恪神情凝重,目视前方鹊桥上走来一人,手中提着个葫芦,哈哈笑道:“今日玉京有一盛事,诸君怎么都不去凑个热闹!”

世外天的神君皆笼罩在光雾中,唯独此君坦然大方,风度翩翩浑如一潇洒公子。祂将那葫芦对嘴倾斜,倒出一股散发酒香的清冽浆液。

“雨师漭滉。”商恪说。

一旁的神君说:“白玉京的热闹,有什么稀奇的。”

漭滉洒然笑答:“你们不去我可去了,走也!”语罢踏云而走,化作一道流风去往东天。

“跟上祂!”商恪一把提了江宜,疾风遁走,追将上去。

晃眼的功夫,到得一处巍峨宫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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