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西游八十一案:大唐梵天记》(8)
第六章轮回之环,宿命之狱围观的人群早已经被震撼得无以复加,看看地上的焦炭,看看高台上挥槌击鼓的娑婆寐,一个个跪伏在地,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震慑了。
大麻葛脸上早已铁青。这时娑婆寐停止击鼓,笑道:“大麻葛,如何?”
“好手段!”大麻葛咬牙切齿,“你是如何引动他们身上的火焰的?”
“此事说来简单。”娑婆寐笑眯眯地道,“要我说出来吗?”
大麻葛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玄奘凝望着那堆焦炭,皱眉深思。他细细地推断每一个步骤,却总觉得匪夷所思,一些关键环节仍是想不透彻。
“那么,陛下,”娑婆寐问犍陀罗王,“是否可以判定老和尚赢了这场斗法?”
“三战三胜,”犍陀罗王道,“本王宣布——”
“且慢!”大麻葛厉声喝道,“陛下,当初的规则是说三轮斗法,我方出了三轮术法,我等也承认尽皆被娑婆寐破掉。可娑婆寐还没有出招!若是他出的三招术法,也尽皆被老夫破掉,那这场斗法就可以算作平局!”
“呃——”犍陀罗王愣了,看着娑婆寐,“法师,您看呢?”
犍陀罗王此时看向娑婆寐的眼光也不同了,充满了敬畏之意。这老和尚的手段如神似鬼,让所有人惊惧。
“这话当然不错。”娑婆寐居然点了点头,“不过不用出三招,我只出一招,倘若大麻葛能够破掉,请他亲自斩掉老和尚的头颅!”
台上的众人都怔住了。犍陀罗王询问似的望着玄奘,似乎想征求他的意见,玄奘却沉默不语。
“自大!”大麻葛冷笑,“那便如你所愿!”
“二十四年前,在遥远的东方帝国,一个强大的帝国崩溃,另一个强大的帝国崛起。这个崛起的帝国,名字叫作大唐。老和尚的大招,就是要讲述一个关于大唐帝国的故事。”娑婆寐凝望着大麻葛,缓缓道。
众人都愣了,他的术法,竟然是讲故事?
“那时候,大唐帝国刚刚扫平国内的叛乱,放眼望去,国家残破,道路蓬蒿间遍布尸体,就是那一年,玄奘法师从北方的赵州前往长安。在大河与洛水交汇的山河之间,玄奘法师夜宿山林古庙,遇见了一个避乱山中的僧人。他的名字叫作圆观……”
谁也没想到,娑婆寐讲的故事竟然与玄奘有关,顿时纷纷看向玄奘。玄奘一怔,和那顺对视一眼。那顺低声道:“昨夜他问我,我就讲给他听了。师兄,我是不是做错了?”
“无妨。”玄奘安慰他一句。神情不动,静静地听着。
娑婆寐讲述的果然是圆观的故事,这个故事事实上颇为离奇诡异,充满不可知与不可思议,尤其是当娑婆寐讲述到,十六年后,玄奘果然在犍陀罗国遇见了圆观的转世之身少年那顺时,所有人都震动了,纷纷望着玄奘背后的那顺,充满赞叹与惊讶。那顺从未被这么多人注视过,尤其是其中还有皇帝和国王,更让他觉得窘迫。
“那顺,”伊嗣侯三世颇感兴趣,询问道,“娑婆寐所讲,可是真的?”
“嗯……”那顺畏缩地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世事之神奇,竟至于此!”伊嗣侯三世喟叹道。
玄奘注意到那顺的不安,握着他的手,温和地道:“那顺,坐到我身边来。”
那顺磨磨蹭蹭地坐在了玄奘的胡床上,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心中有了些许安慰:“师兄,他为什么要讲我的事情?”
玄奘沉默片刻,道:“娑婆寐做事,天马行空,匪夷可测。你不用管他,万事有贫僧做主。”
“嗯。”那顺低声道,“一切都靠师兄了。”
娑婆寐却淡淡一笑,继续说着:“老和尚刚才所讲,只不过是故事的开始。富楼沙城外的那个黄昏,那顺唱着唐人的歌谣来到玄奘法师面前,恳求他帮自己一个忙。因为那顺自从转世以来,就在宿命中爱上了一个女子。从他三岁起,这个女子的容貌就出现在他脑海,仿佛有一种因果织成了线,冥冥中将他们的前世今生牵在了一起。那顺开始行走各国,疯狂地寻找这个姑娘。原本他以为这是一场梦幻,可是十几年后,他果真见到了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就在犍陀罗王城!”
所有人尽皆哗然。此事涉及双方斗法,在娑婆寐讲述的时候,犍陀罗王安排了专人转述给台下的围观者,几乎是娑婆寐讲一句,台下的听众就能听到一句。此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听到一个遥远的故事,和听到一个自己身边的故事,那种感受截然不同。王城的百姓们一听说和那顺前世今生相纠缠的女子就在自己身边,整个人群就像炸了锅一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犍陀罗王更是霍然而起:“敢问法师,那女子是谁?”
那顺突然一跃而起,嘶声大吼:“不能说出她的名字!”
娑婆寐含笑望着他:“为何?”
“她……”那顺流着泪,“法师,求求你了。你会害了她的。你会让她在别人眼里成为怪物!”
“六道轮回,天理昭彰,怎么会成为怪物?老和尚自有主张,你不用多嘴。”娑婆寐道。
“法师——”
那顺扑通跪在了地上,正要哀求,娑婆寐吟诵道:“香遍国里莲华夜,一身一夜五百金。”
“竟然是她!”犍陀罗王大吃一惊。
伊嗣侯三世不解,急忙询问,犍陀罗王向他讲述了一番,连伊嗣侯三世也惊叹不已。莲华夜美貌之名传遍西域、天竺,一夜五百金,夜资之昂贵,非但普通民众充满绮念,连国王们都有所耳闻。
那顺绝望地抬起头,迷茫地望着台下的人群,似乎看见一个面罩轻纱的女子悄然转身,消失而去。那顺惊醒,急忙跑下高台,追了过去。玄奘默默地望着,并没有开口阻止,唯有一声叹息。
“是她。”娑婆寐点点头,含笑望着大麻葛,“那顺请玄奘法师的目的,就是帮他去探寻两人前世到底有何因果,造成了今生的痴恋。”
大麻葛沉吟着:“你讲这个故事,与你要出的第三招术法有何关联?”
“大有关联。”娑婆寐笑道,“老和尚的第三招,就是要和大麻葛比试一番,看谁能解开这二人的前世因果,今生因缘。”
大麻葛霍然色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娑婆寐含笑对望。好半晌,大麻葛哼了一声,转向玄奘:“法师,老夫想问一句,这娑婆寐所言,可有一字虚假?”
玄奘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
“老夫信不过这娑婆寐,却信得过法师你!”大麻葛断然道,“这个赌约,老夫接了!”
娑婆寐笑了:“那么,这个赌注,可不仅仅是我的脑袋了。”
“想赌什么,老夫一并接着!”大麻葛冷笑。
“老和尚便和你赌这犍陀罗国!”娑婆寐淡淡地道。
“赌便赌了!”大麻葛道。
犍陀罗王有些气闷,忍不住说道:“各位,这犍陀罗国,好像是我的。”
伊嗣侯三世笑了笑:“无论谁赢了,都是你的。到时候且看你这犍陀罗王是由谁册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