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重要或者不重要

我的情绪很低落，不是因为见了钱老太爷，说了那些别人半懂不懂的话，而是因为我觉得，人除了生老病死，真正重要的事情没几件。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或者说为了活下去，一个鉴心镜，引出那么多事情来，的确可笑。更加令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些人还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神秘，理所应当，且非常重要，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为了钱而转，转来转去，终究会转到死亡这个原点。

我在我南京买下来的家里面坐了下来，钱子衿并没有跟过来。家还是这个家，没有改变，人还是那么些人，也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南京这片地宝之都的格局，发生了重大改变。有些人不存在，存在也只是幻觉。我想单独再去那神鸟下面看一看，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自己解决的，刘铁说了，事情不复杂，我觉得也是。

我回想起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从那个夏季开始到现在十一月份，五个月的时间里，让我筋疲力尽。我就当这个五个月我住在icu病房里睡了过去，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一切还照旧，病没有好，但是却让我看到了疾病康复的希望。

然而就是这个希望是最可怕的，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个希望究竟能不能让我的病情好转，也不知道我是否必死。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人起死回生，一切都是幻觉，人依然需要踏踏实实的干着自己本职的工作，不要痴心妄想。

夜里，我背上行囊，悄悄出发，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我最信任的靖玫也没有说。我独自一人去寻找地宝和我的关系，就在那神鸟下面，就在我爷爷的脑子里。

神鸟还在，水潭依旧，波光嶙峋。夜晚的月两很亮，站在神鸟边上，那些千星草，已经不在了。周围是灰色的一片土地，大火烧过之后，千星草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再长出来，这正好给了我一个下去的绝好的机会。

我们当初下来的那个撅子洞还在，我跳了下来，差点崴了脚。从里面钻进去，费了很大的力气再从石壁上爬下去，最终来到了那个平台处。我想，原来下到神鸟下面来，竟然如此简单。但是我独自一人，却有点害怕，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在害怕什么，或者说我是怕我最终打听到的消息，是我不能接受的。

时间的轮回，空间的重叠都是地宝搞出来的幻象，真正需要弄清楚这些事情真相的，也许就在这神鸟之下，或者在那个深渊之中。

平台上什么都没有，一米多长的条石拼凑成了一个巨大的台面，光滑的台面上什么都没有，找不到机关所在。我在这里停留了半小时，吃压缩饼干和面包，另外把带来的牛肉干全都塞进了肚子里，喝了一大瓶农夫山泉，然后给五脏六腑十分钟的时间来消化这等不太好的营养，当体能恢复了之后，我知道我应该出发了。

在黑暗里走了一个多小时，最终见到了地上的那些尸体，我停了下来，用带来的手电筒照了照，在里面一一寻找。有的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有的尸体已经成了骸骨，白色的骨头堆在一起，形成了一副奇妙的画面。

最终，我在里面找到了孙家的五个兄弟，另外还有钱水清和骆清瑶。

我心里的一个问题得到了答案。小诸葛所说的孙家是一个空宅的话是正确的，孙家的人来了之后就没有出去过，那个我见到的孙乾或者孙一，只是我在杭州所见到的假象。问题就出在犀首和十八罗汉宝之中，现在想想，真他妈可笑，那团烟雾之中，竟然藏了那么大的玄机，当时我把它当成鬼神来处理，若是我当时钻进去不出来，或者就会来到他们当年淘土的时间里，看见他们所做的一切，或许能阻止他们死亡。

我把他们的尸身摆好，用能找来的几件快要腐烂得不成样子的破衣服，把他们的尸骨盖了起来，算是为他们入土了。当我要离开的时候，我从孙家一个人的包里，看见了露出来一交的日记本。

这是一跟用牛皮纸做封面的日记本，线装的，非常结实，而且不怕水，试水之后，段时间内并不能破坏笔记本本身。在包里还有一些散乱的纸张和地图，我拿出来看了看，地图就是这个神鸟的轮廓图，看起来，它的确像是一只飞翔的大鸟。

地半仙喜欢把别的行当里的规矩借来用，更喜欢把别的行当里的故事当成自己的故事讲。地半仙没有一个自己的传统和规矩。所以神鸟神鸟，其实就是一个鸟形的宫殿，左右对称。神鸟之说传出去之后，越传越邪乎。

我在尸体中间坐了下来，有这些人陪伴，我一点都不孤独。我身上没有烟了，肺里痒得厉害，想抽支烟，嘴巴吧唧了几下，心想算了，抽烟死得快。

打开笔记本，第一页和第二页之间夹了一张照片，是孙家五兄弟的照片，我看了看，里面人的样子，和我见到的那几个人的样子一样。我想这个时间线上的人是没有错的。母宝真厉害，我心里想，居然能造出那么大的空境来。

记笔记的人是孙坤，也是孙家五兄弟当中心思最缜密的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除了孙老太爷之外，真正懂得孙知乎身份的人。他在日记本中写道：“二十年前，爷爷带回来一个女婴，取名知乎。女婴不哭不闹，非常乖巧，我很喜欢。女婴身上有件地宝，取名犀首，混在十八罗汉当中，至今未曾取出，爷爷爱惜有加，奉为掌上明珠。”

之后的日记里，大部分都在写着关于孙知乎的事，从这个日记本里，我能够看见孙知乎正在成长。日记本的中间部分，内容的最后部分，孙坤再次写道：“钱老太爷可能会骗我们，他早就拿到了鉴心镜，从里面窥视出了起死回生的功能，但那一定是假的，赵家有人消失是为了神鸟而做准备，我猜肯定是赵大江，赵大江在德字辈，和赵风雷是孪生兄弟，这两个人或许真的能够踩到那个时间点，但是我们不能，我们出不去了，五大仙是比较厉害的，五种病毒。”

孙坤应该是个无神论者，他把五大仙归纳为五种病毒，这和我最初的猜想是一样的。但现在这些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笔记本的倒数第二张纸的反面，写着一句奇怪的话：“若是你看见了这句话，一定不要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