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云胡不夷（十）

伊澜又深深地呼了口气，想起身离开，门外却在这时响起了若烛以内力传进来的声音：“禀阁主，苍玄使大人回来了，是否立刻见？”……程煜从秦州回来了？

伊澜愣了一下，终是没站起来。

从西蜀离开的羿涟五月下旬就已经在明州的紫燕榭找到了他们，说乐正谷主很快会将一切准备好，只待宣解决完总榭的事，就可以带她去归元谷。

负责焦明阁的苍玄使主管凤凰总榭的对外事务，若本人不在，又找不到合适的副手，对外事务只能由阁主亲力亲为。

如果程煜当初是与方逐景一起回来的，那她和宣现在应该已经在西蜀的痴蟾谷了。如今他已经回来，也该到了他们启程的时候。

伊澜垂着头抿了抿唇。

宣见她突然失了神，便伸出手去抚上她的脸，轻轻抬起来。

“……阁主？现在要见苍玄使大人么？”

脸被抬起来、突然与他对视时，伊澜才反应过来他不知是怎么了都没回若烛的话，就张了张嘴想出声提醒。

“给他三十鞭，让他在焦明阁前跪满六个时辰再回来。”

宣沉声道，伊澜惊得睁大了眼睛。

外头的若烛应该也很震惊，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领了命离开了。

伊澜皱了眉，觉得他对她的气不该撒到别人身上，于是开口：“宣——”

宣突然起了身，也顺势将她拽起，猛地拉进了怀里。

她未说完的话便立时消失在了与他唇齿的触碰间。

……

伊澜还以为是做梦，但他呼出在耳畔的气息实在太过真实。

——不是梦。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正在毫无保留地拥有她。

伊澜轻轻扬起了唇，流泪流得有些喘不过气，更不知为何，明明一直是他在动，而她却觉得有气无力、十分被动，只得在他不留余地的压制下拼命省出一口气来，抬起手臂环住他的颈项。

……

她喊出第一声时，宣又俯身到她耳畔：“你说，我不爱你？”

她睁大双眼，身子突然颤了。

“我娶你做妻子只是为了责任？”

“……！”

凶狠的动作和沉冷的声音，不知是谁配合谁更多一些，只一下，一句，就瞬间将她带入了绝渊。

“——我告诉你，我爱你，为何爱你，如何爱你。”

宣按住她的下巴，捏开了她咬在一起的唇瓣，轻轻吻了上去。

“去年七月，我第一次见你，对你并没有感觉，更不必说听我祖母的话将你看成未来的妻子。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不清楚你的底细，甚至连你的脸都没有见过。

“我不会轻易对一个陌生女子动心——我在祖母面前立过誓，绝不会动心。”

他说着，尾音却是恶狠狠的，与此同时又是攻克下了她的又一座城，她毫无反抗之力地投降，甚至哭着讨饶。

她哑着嗓子，趾尖紧绷，摇着头想避开他呼出的越来越热的气息：“宣……”

“可我还是动心了。”他的声音也不由得发颤，“为什么动心，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可就如你所说的，一定要说得那么清楚、分得那么明确，才是真的动心？”

伊澜不过一会儿就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木偶一般只被他轻易操控着，亦能按照他的满意度来调整叫声的音色和大小。

“那时我便发了疯一般想要你。”他说，“你不会知道，那时在客衣居，我忍得有多辛苦。

“后来，你已经在我的怀里，我以为我不用再忍了，却是不想……”残留的尾音又是恶狠狠的，又恨又遗憾，更恨得咬住了她的脖子，“不想我疼惜你，舍不得你疲累，到头来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说我只是把你当成了责任。”

……她霎时有如案板上还未死透的鱼一般，瞪着诡异的双眼，只头和尾蹦跶了一下。

“我爱你，你即便不是我的妻子，而只是我所爱之人，也是我所背负的责任里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我亦要对你的爱负责。

“所以分得那么清楚做什么，嗯？是你幼稚，还是我幼稚？”

她看着属于他们共同燃放的火一寸一寸地烧尽她的全身，再与灵魂共亡，内心霎时狂澜惊起。

他逼着她回话，却不给她任何一丝说话的机会，可以看到她的眉立时扭成了一个结，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渗出，可怜兮兮地滑落脸畔。

“我爱你，至于为什么……”宣吻住伊澜的唇角，继续道，“为你是一只即便生命都在被别人掌控，却仍旧想在困境中寻求快乐的兔子。

“聪明的兔子，是不是？”

伊澜最怕他尾音上扬的时候，动作也配合得天衣无缝，总是在她还未缓过来上一口气的关头又来重重一下。

“我不喜欢一只想要活下去、渴望求生的兔子，难道要喜欢一只自暴自弃、时刻想死的兔子？

“你却只以为一切不过是责任……是不是你现在也只把我当成了责任，只是为了感激我，报答我，而对我毫无情意？”

伊澜哆哆嗦嗦地哭，蜷曲的手指在他的后颈处留下痕迹，委屈地开口：“幼，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