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杜·洛瓦打了声招呼,然后说道:“警长先生,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妻子正和奸夫在烈士街租下的房间里共进晚餐呢。”
警长躬身说道:“一切听从您的安排,先生。”
杜·洛瓦问道:“你们的工作限制在晚上九点以前,是吧?九点以后,就不能进入私人住宅了吧?”
“是的,先生。冬天是七点,三月三十一号以后就是九点。今天是四月五号,可以持续到九点。”
“那好,警长先生。我在楼下有辆马车,咱们现在就去接其他警员一同前往,然后再在门口等一会儿。我们等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当场捉奸。”
“我听从您的吩咐,先生。”
警长走出去穿了件外套,遮住腰间的三色带,然后又回到客厅。他将身子一侧,让杜·洛瓦先行。满腹心事的杜·洛瓦不停地谦让道:“您先请……您先请。”警长说:“先生,还是请您先行吧,这可是在我家。”
杜·洛瓦只得欠了欠身,迈出门槛。
两人来到警察局,找到三个早已在那等候多时的便衣警察。杜·洛瓦白天就和他们打过招呼,说当晚会有重大行动。一名警察跃上车,坐到车夫旁边;另外两名也钻进马车。一行人直奔烈士街。
杜·洛瓦说道:“房间的大致情况我已经查清楚了。他们住在三楼,一进去就是间小客厅,然后是餐厅,卧室。三间房是相通的,没有任何出口可以让他们有逃脱的机会。不远处有个锁匠,可以随时听候你们的差遣。”
他们到达楼房门口的时候,时间刚过八点十五分。几个人在外面一声不响地呆了二十多分钟。差不多八点四十五的时候,杜·洛瓦说了一句:“现在可以走了。”警察们一拥而上,根本没有理会门房;而后者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一名警察留守在大门口。另外四人则走上三楼。杜·洛瓦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透过锁眼往里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他按了一下门铃。
警长对两位警员说道:“你们呆在这儿,等候命令。”
他们在门口等着。两三分钟后,杜·洛瓦又按了几次门铃。他们听到房间里有一丝响动,随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来窥探究竟。杜·洛瓦于是使劲敲了敲门。
这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试图不想让人听出她是谁:“谁啊?”
警长说道:“开门,警察局的。”
那声音又问:“您是谁?”
“我是警长。开门,否则我们只有破门而入了。”
“您想干什么?”仍然是刚才那声音。
杜·洛瓦喊道:“是我。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那轻微的、显然是光着脚走路的声音渐渐远去,几秒钟后又回来了。
杜·洛瓦接着说道:“如果您不开门,我们就撞了。”说完,他用手握住铜制门把,肩膀试探性地推了推门。见里面还是没有反应,他便使出浑身气力,猛地撞上去。门上那把旧锁顿时四分五裂,所有的螺丝都从木槽中连根拔起,杜·洛瓦也差点撞到玛德莱娜的身上。此时的玛德莱娜套了件衬裙和外衣,头发凌乱不堪。她拿着一根蜡烛站在那里,双腿光溜溜地露在外面。
“就是她!终于逮着他们啦!”杜·洛瓦大声喊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房里。警长脱下帽子,也跟了进去。惊慌失措的玛德莱娜举着蜡烛,走在他们后面。
当杜·洛瓦他们经过餐厅时,看见桌上一片狼藉:空空的香槟酒瓶、吃剩下的鸡骨头、一瓶打开的鹅肝酱以及几块吃了一半的面包。此外,餐具架上还放着两个堆满牡蛎壳的盘子。
卧室里,仿佛经历了一场搏斗。玛德莱娜的长裙被扔在椅子上,一条男式短裤搭拉在沙发的扶手上。两双鞋,一大一小,歪歪斜斜地倒向床边。
这是一套连同家具一起出租的公寓,摆设一般,到处弥漫着一股类似旅店的、令人恶心的浑浊气味。这股气味源于四周的窗帘、床垫、墙壁和座椅,也源于曾经在此居住的房客。这些客人有的逗留一天,有的长达半年,房间因此残留下他们的体味。日积月累,这些气味混在一起,逐渐形成一股淡淡的、让人无法忍受的怪味。这股气味总是弥漫在类似的场合中。
壁炉上堆满了东西:点心盘、查尔特勒甜酒以及两只半空的酒杯。铜制吊钟上方的人体装饰上挂着一顶男式大礼帽。
警长猛地转过身,两眼直视玛德莱娜:
“您是在场这位记者普罗斯佩一乔治·杜·洛瓦先生的合法妻子克莱尔一玛德莱娜·杜·洛瓦夫人吗?”
玛德莱娜的喉咙仿佛哽住了一般,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的,先生。”
“您在这儿干什么?”
玛德莱娜没有做声。
警长又问:“您在这儿干什么?您不在自己家里,反而呆在这套家具齐全的公寓里,几乎赤身裸体。说,您到底来这儿干什么?”
警长等了一会儿,见玛德莱娜仍然没有开口,于是接着说道:“夫人,既然您不愿承认,那我只好自己查明真相了。”
床上被子里还躲着一个人。
警长走近床边,喊了一声:“先生。”
躺在床上的男士一动也不动,面朝墙壁,头埋在枕头底下。
警长碰了碰那人的肩膀,又说了一遍:“先生,请您不要逼我动手。”
躲在里面的人毫无动静,仿佛死了一般。
杜·洛瓦一把冲上去,抽掉被褥和枕头。这时,从里面露出拉罗舍德一马蒂厄那张吓得发白的脸。杜·洛瓦俯下身去,浑身颤抖,仿佛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既然您可以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丑事,最起码也应该有勇气站出来吧。”
警长问道:“您是谁?”
惊慌失措的拉罗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警长又说了一遍:“我是警长,现在勒令您说出自己的姓名。”
一旁的杜·洛瓦气得浑身发抖,他喊道:“说呀,胆小鬼!难道想让我替您说吗?”
床上的男人终于说话了:“警长先生,您不应该让这个人在这里指手画脚,肆意辱骂我。到底是您在办案,还是他在办案?到底是应该回答您,还是回答他?”短短几句话,让他觉得嗓子干涩无比。
警长回答道:“当然是回答我喽,先生。您只需回答我一个人的问题。现在我问您,您是谁?”
对方沉默不语。他拉着被子紧紧护住自己的身体,那双恐慌的眼睛转个不停,两撇拳曲的小胡子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黑亮。
警长接着说道:“您不愿意回答吗?那我只好逮捕您啦。不管怎样,请您先起床。等您穿好衣服后,我们再一一审问。”
床上的人动了动,低声说道:“但我总不能……在你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