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九年级的口号：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柳芳在星途学校采访的这两天，她仿佛置身于一个理想的教育乌托邦。而此时，在新港市东河中学，九年级的成丽正经历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学习生活。

自从她妈妈杨洋否决了她转学星途的念头后，成丽的目标就只有一个：考上省重点高中。为了这个目标，杨洋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成丽身上。每天变着花样给成丽做营养餐，晚上陪着她学习到深夜，甚至辞去了兼职，就为了能全天候照顾成丽。成丽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期盼和压力，她像一台石磨，一刻不停地被人推着运转。

「闺女，这回考试感觉怎么样？」杨洋一边给成丽剥着橘子，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行吧，就是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没做出来，其他都还行。」成丽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课本。

「哎呀，数学可是你的强项啊，最后一问多少分呢？」杨洋的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不知道，反正丢分了呗。」成丽有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杨洋叹了口气，不再多问。她知道，成丽最近压力很大，自己不能再给她添堵了。她默默地把剥好的橘子放在成丽手边，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

成丽的班主任也对成丽寄予厚望，他私下里跟杨洋说过：「成丽这孩子聪明，底子也好，只要再努把力，考上一类省重点没问题。」这句话给了杨洋莫大的鼓舞，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要让成丽考上重点高中的决心。

学校里，紧张的备考氛围更是无处不在。教室的墙壁上贴满了励志标语：「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提高一分，干掉千人」、「不苦不累，初三无味」……这些标语像一个个紧箍咒，紧紧地束缚着学生们的神经。

百日誓师大会上，成丽的班主任作为教师代表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学生们也跟着一起呐喊：「狭路相逢勇者胜！」、「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这些原本用于战场厮杀的口号，如今却成了学生们备战中考的动力。成丽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她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场战斗，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母亲的期盼，为了老师的信任。

接下来的日子，教室里更是弥漫着紧张和焦虑的气氛。就连课间休息，同学们也都在讨论题目，互相提问，生怕落后一步。成丽更是如此，她每天学习到深夜，甚至连做梦都在解题。

一次适应性考试，成丽的成绩并不理想。排名一下子掉到了班级中游。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严肃地批评了她一顿：「成丽，你这成绩怎么回事？最近是不是松懈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每一分都至关重要！」

成丽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心里委屈极了，这段时间她已经拼尽全力了，可是成绩却还是不尽如人意。

回到家，杨洋看到成丽的分数单，脸色也沉了下来。「成丽，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影响你学习了？」

成丽摇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妈，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我就是考不好……」

杨洋心疼地抱住女儿，安慰道：「没事的，闺女，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下次我们再努力就是了。」可是，她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环境下，一次失利就可能意味着与重点高中失之交臂。

那是一个星期四的上午，铃声响了，第三节课按课表应该是体育课，因体育课取消了，本星期临时安排应该是语文课，同学们都知道体育课安排语文的话，语文倪老师肯定会带同学们享受一下久违的体育课。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英语老师抱着一摞卷子走进了教室，一脸严肃地宣布：「这节课我们上英语补习，把卷子拿出来。」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抱怨声，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情愿。喜欢运动的张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又是英语课啊，体育课又泡汤了！」英语老师显然听到了张强的抱怨，她走到张强面前，敲了敲他的桌子，说道：「张强，我知道你喜欢体育，但是英语也很重要啊！现在不补习，中考怎么办？」张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乖乖地拿出卷子。「语文倪老师就总是惯着你们，实际是害了你们。」英语老师这边一说，教室里的气氛更加沉闷而压抑，窗外明媚的阳光和操场上欢快的叫喊声更显得与教室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倪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只能悻悻地走出教室。走廊里喧闹的声音渐渐远去，她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墙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走廊上，明明灭灭的光斑在她脸上跳动，却照不亮她心中那片阴霾。

她想起上一节课语文课堂上，孩子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眼神空洞。讲到李白的诗，孩子们感受不到诗仙的豪迈奔放，只想着如何分析修辞手法，如何应付考试。讲到鲁迅的文章，孩子们体会不到先生的深刻思想，而是教参里规定的稀奇古怪的理解。

她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是怀揣着教育梦想走进这三尺讲台。她想让孩子们爱上语文，爱上阅读，感受文字的魅力，体会人性的光辉。可是，现实却给了她沉重的一击。分数，排名，升学率，这些无形的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妥协，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放弃自己的教育理念，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把鲜活的语文课变成枯燥的应试训练。

她感到深深的无奈和无力。她知道，这样的教育模式，扼杀了孩子们的创造力，泯灭了孩子们的学习热情，最终只会培养出一个个只会考试的机器。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在这个分数至上的社会，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语文老师，一个微不足道的螺丝钉。她改变不了大环境，只能“打不过，就加入”。

有一天，孩子们可以不再为了分数而学习，可以自由地探索知识的海洋，可以快乐地享受学习的乐趣。

接下来的日子，成丽的压力越来越大。她开始失眠，食欲不振，甚至出现了停经的症状。杨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她却无能为力。她只能不断地鼓励成丽，给她打气，希望她能尽快调整状态。

学校里，九年级组为了提高升学率，更是变本加厉地给学生们加压。他增加了晚自习的时间，周末也安排了补课。学生们叫苦连天，但又不敢反抗。他们就像被困在牢笼里的鸟，渴望自由，却又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