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丹尼海格》（30）
你太贪心了原来丹尼海格也不是法力无边的，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觊觎怡云良久，股市上苦心经营，资本上积极运作，舆论上小心营造，连受伤了他都在媒体面前强撑镇定自如、毫无破绽，天知道他做了多大的努力，可是这件事情是这样一个让人失望的结果。不，也许这还不是结果，贸易委员会还要进行垄断调查，一旦证据确凿，轻则是几亿元的罚单，严重的话，海格可能会被拆壳——欧洲人恨经济领域内的垄断就像恨政治上的独裁，逮不到你则罢，逮到了就要给你一个“车裂”之刑。
她又回到他身边，在月亮下面看着他的脸。
都怪你，你太贪心了，你连水源都想垄断。
但是你没成功，你没做到。
你也累了，你也失望，你想着用什么东西调剂一下情绪，所以你来找我了！
你凭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蹲在那里，手肘支在膝盖上。
丹尼海格，你睡着的时候比你醒着的时候好。
没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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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头，“你是好样的，想做些事情就要这样。”
慧慧把毯子搭在他身上：“睡吧。”
“但是它不是一条狗。在雪野里奔跑的时候，在火炉边打盹的时候，还有筋疲力尽的时候，巴克总能看到自己前生的影子。它看见原始人提着大棒狩猎，它看见自己的伙伴对着月亮长啸，它也觉得自己的嘴边有血腥的味道。后来，它最喜欢的主人死了，被那些淘金客们杀死了。巴克的血性被烧起来了，它把他们都咬死，然后自己一脚踏上了狼的队伍。它成了一只……”
“没有，”慧慧说，“我当时刚从学校出来，看到中国和法国蜂王浆的差价那么大，脑袋都热了，结果签了合同之后才知道，他们的认证申请报到南特去都两年半了，还没批下来呢，但是我的合同已经签了，上了同一条船，我能怎么办呢？当时拆台或者抱怨，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说完，她看了看他。
不知多久以前，自己也曾经豪气干云过，觉得什么都做得了，觉得多高的山都能爬上去，觉得什么人，什么事情都能忘掉，伤口再痛也都能结痂。
他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一只手伸过来，绕过她的肩膀，使劲抱了抱她，“看看你，慧慧，看看你，你真是个厉害的角色。你真了不起啊。”
她笑起来，“那个老实又珍爱名誉的杜博先生开始暴跳如雷，还狠狠地指责了我一番，说了些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很快，那个等待了两年半的认证书终于下来了，我呢，因为做了这件事情，不仅将进货的价钱又压下去一大截，而且，直到现在，我总是货卖光了再给国内打款。”她得意地笑了，“因为这些，都在我去南特要挟那位杜博先生之前，在我跟供货商的合同附件上写清楚了，这是我办成这件事情的条件。”
厨房里，慧慧把牛肉放在热油里，嚓地一声，油烟冲起来，锅里啪啪响，排油烟机发出夸张的呜呜的声音。
虽然丹尼海格说要走了，却坐在沙发上没动地方。
慧慧从自己的房间抱了毯子出来，看见丹尼海格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他那层坚硬而风流的外壳去掉了，侧面的影子有些许落寞，像失落的花园里孤独的雕像。
你睡着的时候好，心眼儿少了，没有防备，像副画像和雕塑一样，漂亮而无害。
没有人来送面包，站在门口的是刚刚给她打过电话的杨晓远，手里拿着行李，风尘仆仆地从美国回来的杨晓远。
“我说，我们是熟人，请给熟人一个特殊的程序。
他说：“圣诞节提前到了？”
“特别顺利，我等着拿这个要挟尤尔根给我加薪。”
慧慧说：“你记得原来我给你讲过的那个《野性的呼唤》吗？”
但是他忽然拥抱了她，拥抱得像水从高处流向低处那般自然，像风吹动垂柳的树叶那般自然。
她把油倒在锅里，然后开动了排油烟机，准备炒牛肉，恰在这时，门铃响了。
“他们没有？”
她说到这里，连他都惊讶起来，转过头看了她半天，“你真是这么说的？”
但是不是那样的。
慧慧说：“礼拜六了，我多歇一会儿，你的事儿办得怎么样？能回来了吧？”
丹尼海格说：“你不是说那是安眠的茶叶吗？”
“快十二点了。”她回答。
她在他的笑声中笑了起来，低着头想起从前实习的时候，当她遇到难事困窘万分，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也是拥抱着她，鼓励她，告诉她，微微，你要是做成了这件事情，就是“平地起高楼”。那时候，她是他的微微。
她慢慢睡着了，感觉自己又坐在那节火车上，车速慢了，在一个似曾相识的小站前停下来。
丹尼海格也正从浴室里面出来，身上穿着他自己的衬衫和长裤，头发湿漉漉的，说：“没有看见木梳。”
他笑起来，“不困，你呢？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稍等，我拿给你。”慧慧从房间里拿了一把塑料的梳子给他，丹尼海格拿在手里看了看。
晓远哥抽着鼻子说：“你在家啊？”
这个时候她发觉有些奇怪，听见丹尼开门的声音，但是门一直没有关上。
“没有，一直都没有。”丹尼海格回答说。
“我说，是的，您不认识我，但是您认识永贝里先生，永贝里先生可能也不认识我，但是他一定认识丹尼海格。而这个丹尼海格跟我可是老熟人。先生，两个陌生人中间隔不了几个朋友，所以，您可谁都不能得罪……”
解释了也没有用。
“那个杰克？伦敦的小说？”
慧慧想起来杨晓远早上打的电话，原来是这样，他想要给她一个惊喜。谁知到丹尼海格给了杨晓远更大的“惊喜”。
慧慧在楼下看见了丹尼海格的车子，昨天回来的晚，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司机和两个保镖都等在那里，丹尼海格在这里耽搁了一夜，他们也在这里等了一夜。
她是被自己的电话叫醒的，接起来，是杨晓远。
“对，那个大狗的故事，你后来读过吗？”
“不，我在这里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