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修养九讲》（6）
第06讲论谈话假期里，学生们参观某地后，在回家的路上，一个学生对他的伙伴说：“我们度过了一个多么令人愉快的夜晚啊！”“是啊，我从没想到我能度过这样一个愉快的夜晚，然而我却无法确切地说出那令人愉快的原因。从整体看，我们似乎都很高兴；从个体看也是如此。但是对我个人而言，我一直沉浸在和那个陌生人的谈话中，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其他人都做了些什么。”
“我也是这样，他似乎拥有着非比寻常的谈话力量，但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
这就是那个晚上快乐的所有秘密。在这个圈子里，有一个人，依靠头脑中的智慧，来操纵整个谈话，并使它令人愉快。
我们最不应该忽略的是培养主宰谈话的力量。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和了解谈话过程中有助于获得快乐和好处的方法。那些知道如何妥善谈话的人，拥有一种工具，使他在各种场合都能受到欢迎。
注意，某人介绍陌生人与你认识后，在短暂的时间里，你发现他很令人感兴趣。你听他说话，结果忘记了时间，惊讶地发现时间流逝得很快。转眼间，他就必须离开了。那是什么使他这么令人感兴趣呢？是谈话的力量。
这种交流方式的好处在这里不需要详细阐述。这是由英明的造物主为快乐的人在任何场合都能应付自如而设计的方法，也是给予并获得指导的最完美的方式。正像造物主的所有作品一样，它很简单。人与人之间的对话，是传递思想时通用的工具，也是迄今为止所设计的最好的媒介。我们现在所希望的是，我们怎样才能更好地培养使用这个工具的能力。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相关知识的重要性。如果你想引起某个朋友的注意，或者你想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那就请运用你说话的能力。首先考虑他的情况，他的未来，他的危险等有关他的所有性情。你能给予什么样的合理的道歉理由，他想给予自己的是什么，然后你再考虑运用什么方法打动他。接下来再去找他，通过你的语调、声音，尽量使他相信你是他的朋友，告诉他你的恐惧和脆弱，就像你先前计划的那样，向他敞开你的心灵。在交谈过程中，若竭尽全力运用你最好的、最恰当的方式，却仍不能走进他的心灵，那就没有办法了。
如果你希望获得某一特定主题的信息，你手头有一本能够获得相关内容的书，身边也有一个完全了解此信息的朋友。那么，你为什么去找那个朋友和他交流，而不是在书上寻找答案呢？因为你知道后者是获得信息的最令人感兴趣、最容易的方式。你可以就某一特殊点提出问题，你可以说出你的不同观点，与他的观点相比较，不久你就会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详细考察，然后了解这个主题。不要只是考虑不犯任何错误，而是要使之成为你的技能，成为你所受教育的一部分，这是在社交圈子里能更好掌控形势的最好方式。在这样的场合下，你可以应付自如，并且受益匪浅。通过谈话，你能得到所有有益的内容，包括头脑中睿智的思想和信息，这是在书中得不到的。与这种睿智的人经常接触，可以使你不断地完善自我。因此，你可以通过和这种人谈话，根据他经常使用的语言推测他是个高雅礼貌之人，因为他的语言至少表达了高雅的思想和感情，使我们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披上高雅的外衣。
住在城市或城镇的人面临着两种危险：一种是使用友好高雅的语言，直到它慢慢地变成习惯，而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些；这样就会欺骗他人，不久就会欺骗他们自己。不停地实践虚伪，结果将是自己不觉得那是虚伪。不管怎么说，危险就是：深入地研究那些形式，在那些形式下，心灵却很少得到锻炼。另一种危险是：只是单纯地从谈话中收集信息可能不正确，却被认为是相当权威的。然而，这样获得的信息不可靠。只有书才能正确报道事实，有时甚至能发明事实，记录历史。只是单纯依靠交谈和社交获得信息来充实头脑的人，是一个机敏的人，但并不是一个准确的人。那个与你交谈的人，能使你快乐，使你感兴趣，能就某些事情给你提供新的观点，但是你不能依赖他的判断。
学生与其他阶层相比有很大的优势，他们能把获得信息的两个最完美、最令人羡慕的方法结合起来。这两个方法分别是：在书本中寻找出准确深刻的思想，通过谈话和社交获得关于人物、事情的大众信息。结果，在某些特定的局限下，通过交谈和阅读书籍就提高了自身修养，并且使之真正变成了他们自己的责任。但由于交谈是一种商品，每个人都应为此支付金钱，如果你没准备好支付你的一份，你就违反了所有诚实的商业规则。如果你通过谈话获取对你有用的事实和信息，从他人处获得对你有益的思考的结晶，那么培养你的才能和本领，是你个人无法推脱的责任。反过来说，你的才能和本领使你从所处的社会中获得收益，得到提高。如果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话，你的胸襟就会变得越来越狭窄。
请允许我具体解释一下我在这个话题上的观点，它们在很大程度上是正确的，具体内容为：好的建议在给出的时候，往往越具体，越有价值。
既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也不要浪费公司的时间。
大量关于琐事和无用的事情的谈话，常常使明智的人感到厌恶，这使谈话变成令人反感的事情。结果，经常谈论琐碎事情的人总有一天会被公司辞退，无法在社会上立足。他无法花几个小时的宝贵时间去聆听别人讨论具体的事情。他不喜欢加入讨论，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儿，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去。现在，我不会再为仔细地挑出哪怕是极其微小的错误而鼓掌，尽管这些错误承受不了任何推敲。与此同时，我会尽力使自己认为那些人是在开玩笑，于是通过平缓、浅显的谈话，询问对方是否意识到他正在将明智的人一步一步赶出自己的社交圈子。但是，他不应该退却，他应该有勇气逆转自己的这种趋势。你不应该仅因为其人谈论的是琐碎的事而坐在那儿默不做声。在许多圈子里，你至少能发现一个人，他愿意同他人交流，在这个圈子里发挥主导作用。找到他，不断地提出你的困惑，他将非常愿意提供你所需要的信息。这样，如果让每个人自己选择的话，他会选择学习，而且他也能够学习。在一个圈子里，如果没有多少人愿意通过谈话受益，那么你就应该承担责任。你不应该抱怨你所在的公司乏味，没有生气，而应该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使更多的人通过谈话受益。令人遗憾的是，当他们可能并且应该引领谈话朝正确的方向发展，并且影响对该话题感兴趣的在场的人时，那些头脑灵敏、天资聪颖的人在公司里却看起来微乎其微。谈话应该朝着有用性的方向发展，而目前这种实践却少之又少。
一个被迫大量学习和思考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是极其危险的。因为，当他步入社会之后，他忽略了学习，忘记了他曾经的思考轨迹。于是他的精神不再富有伸缩性，而是平淡无奇，有时候又有些极度兴奋。接下来的诱惑是，他忘记了应该用知识和天赋引导、启迪他的圈子中的朋友。还有，如果他不能获得更多的机会，他就把罪责加到其他人身上。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尽力垄断谈话，炫耀、显示自己的才华与成就，而是你不应该浪费自己的时间，也不应该浪费那些耐心的听众的时间，让他们听你口不对心的话，听你翻来覆去、浪费时间的言辞，听那些对个人提高没有任何帮助的胡言乱语。不要做任何藐视权威的事情，记住，任何妄图依靠窃窃私语使自己在社会上立足、获得承认的人都大错特错。谈话本来应该是令人愉悦、给人以美的享受的。但是，如果你总是邀请别人吃蛋羹和冰激凌的话，谁还会感谢你呢？你在一个公司工作一段时间后，离开时，如果你不能给人留下一种印象，即你通过工作比刚来的时候更明智，或使其他人更明智，那么，出问题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不要在背后诋毁他人
不管你所工作的公司是大还是小，你都应该记住，一旦你在某人背后说了他的坏话，这些话总有一天会传到他的耳朵里。那么，你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复仇者早晚会找上门来。
人类世界有一个普遍的偏好，就是诋毁同类，或者抛出一些有暗示性的东西，主要目的是动摇同伴们中肯的观点。诋毁他人的人欺骗的其实是自己，人不可能永远欺骗他人。他们总是想着推推这个，挤挤那个，剥夺对自己无用者的荣誉，并认为这是一种善事。我记得，曾在狄奥多罗斯的作品中，读到过一段关于一种活泼小动物的描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种小动物叫做姬蜂。姬蜂们整整一生都在寻找鳄鱼蛋，并把那些蛋弄碎。这种本能令人难以忘却，因为姬蜂并不以被弄破的鳄鱼蛋为食。关于姬蜂的描述非常少。据历史学家所说，要不是姬蜂们的辛勤劳动，现在埃及到处都是鳄鱼。埃及人不会自己去毁灭那些可畏的生灵，因为他们像敬神一样敬拜鳄鱼。人类社会中，那些可能被认为诋毁同类的人，是否经常庆幸自己冷漠得像姬蜂一样，并认为自己在做有益于整个人类的事情呢？他们经常这样欺骗，但被欺骗的只是他们自己。其他人会怎样看待他们呢？世界上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你成功地诋毁他人，你就能获得被诋毁者的地位或荣誉。出于同样的想法，鞑靼人不惜一切代价地残杀那些天资聪颖、成就非凡的人，这样鞑靼人的聪明和他们所获得的社会地位就会永远至高无上，这种尊贵和权威会一直延续到他们生命的终点。当然，被杀戮者的财产永远归鞑靼人所有。如果这一理论是正确的，鞑靼人则应该向那些沉迷于用恶毒的话从背后攻击别人的人表示歉意，因为，这一理论使人在很多时候将占有别人优秀的东西看做是生活的唯一希望。你诋毁他人时所说的话，不仅仅会传到被诋毁的人那里，也会使反对他的一些人对他有成见。很多人都喜欢听别人诋毁别人的话，只要被诋毁的不是他们自己就行。往往称赞人的话，十句里面几乎没有一句能被记住；而贬低人的话，不用多，只说上三两句就会被记住。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所以，千万不能在背后诋毁别人。对于正直的人来说，诋毁别人的话会在自己的良心上留下擦不掉的污点。你千万不要用轻蔑的口气在背后诋毁别人。当别人犯错误的时候，应使用不会被误解的语言告诉对方，使他知道错在何处，应如何解决。“凡是那些醉心于挑剔、嘲笑自己最亲爱朋友的细小缺点和弱点的人，在将来的某个时候会发现他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反对他。任何一个用卑鄙的手段将别人置于被嘲笑的境地的人，在他短暂的、寻常的笑声过后，冷静思考时，会认为以后一定要警惕类似的手段被用在他自己身上。但是，当没有这种危险的感觉时，人性中那种很自然的骄傲就会滋生蔓延，于是他使用一般的谴责，要求占有总体优势。”除非你将自己的注意力特别集中在这一主题上，你很可能意识不到有多少这样刺目的箭射向那些不在场的人。
一个诚实的家伙，被介绍进入乡村中最时尚的一个圈子里。他既不见多识广，也不才华横溢，然而却很受欢迎。但是，他有一个屡教不改的毛病：他总爱待在房间里，直到只剩他自己一个人时才离开。终于，有人很直白地问他，为什么总要待到最后。他带着那优美诚实的本性简洁地回答道：“刚有一个人离开，他们就开始在背后诋毁他。于是，他必然认为，一直待到没有哪个人留下来诋毁他时才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
小心阿谀奉承
养成奉承你的朋友和熟人的习惯，对你自己的性格有不良影响。它给你自己带来的伤害比给其他人带来的要多。人们能够透彻地理解，那些有奉承他人习惯的人总是期望着同样的回报，对于其他的各种利益也是如此。这绝对不同于私下里给你的朋友以鼓舞，因为他需要这种鼓舞来唤醒那些值得称赞的努力。谄媚的话语通常在公共场合出现，为的是让在场的其他证人听到，在他们面前你的朋友站得坚定，主要是为了感谢你送给他的礼物。但是，明智的鼓励总是私下里表达的。如果你奉承他人，他们会觉得应该为了你做某些事情，他们一定会那么做的。他们清楚地知道，他们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取消你强加在他们肩上的责任和义务，因为除了这个没有一个报偿能够令人满意。这样，你就雇佣了其他人帮忙把你变成一个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他们不考虑实际情况，任意夸大你的优点和长处。然后，出于一个很明显的原因，你戒绝了被别人奉承的奢华享受，尤其是不再寻找这样的珍珠了。如果不是彻底地看到那动机，你万万不会那样做。当年轻人明明知道那个乱涂乱画的人只是虚情假意时，却还是贪婪地吞咽那虚假的赞美。看到这些，你可能会非常惊讶。我们是多么热爱别人的赞美，甚至当我们知道自己配不上那些称赞时也紧紧抓住它不放，这足足使我们自己惊讶得目瞪口呆。约翰逊这样解释这项事实背后的人生哲学，他说：“被奉承总是愉快的，即使我们知道赞美者根本就不相信那些称赞之词。但是，他们至少能够证明我们的力量，表明我们的善行受到尊重。当然，只用些卑鄙的谎言就能买到这些言辞。”如果赞美他人只是一种愿望，只是为了给予他人较高的评价，那么，这就是传说中慷慨的标志，我对此没有任何疑问。对于这样的愿望，我认为无可厚非。
不要在庄重场合露出你的轻浮
在一个成员混杂的公司里，不应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感情。用轻浮对待任何一个庄重的主题都是不现实的。那样做绝不是智力水平的标志，也不是免受歧视的标志，更不是良好素质的标志。它只不过展示出一种没有责任心的罪恶的心灵。凡是轻浮地谈论他的最好朋友，或与他有关的一切的人将会很容易向诱惑屈服，还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的其他任何朋友。你可以制定一条规则：凡是轻浮、不虔诚的人，都内心自私，不适合做你的知己。这条规则必须严格执行，不能有任何例外。面对庄严的事情，举止轻浮或处事草率将会毁掉你的品质或其他任何一个人的品质。
我不必间接提及如何练习渎神的语言，因为我根本不期望那些到目前为止已经忘记需要自尊的人、那些没有更高生活目标的人阅读像本书一样的作品。在规范的公司里，这样的景象很少见，就像读者们不会贬低他们感兴趣的、对他们有好处的书一样。但是仍然有一些不曾向诱惑屈服的人，敢于将自己暴露在诱惑面前。当你听说有人在使用渎神的语言时，你可能得出结论，他内心盛装的是毒蛇的巢穴，而且可能是现存的唯一的毒蛇的巢穴。反过来说，其中的每一条毒蛇都是他的主人，他这个可怜虫在用自己生命的血液喂养他们。
每一条通向渎神的道路，都应该立刻并永远消亡。如果你希望自己能适应那黑暗的世界，那么在你用更体面的罪行做好准备之后，你学习那种语言的时刻就来到了。我很高兴地说，在那些自称很体面的人中间，很少有诅咒流传。礼貌并不需要被美化，因为刻意的美化属于被诅咒的灵魂，真理和诚挚总是鄙夷和蔑视这样的助手。
引入谈话的主题时要小心谨慎
有些人总是在狭小的领域里运动，他们思考的范围也很狭小，以至于你总能预期同样的谈话主题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故事。就这样周而复始，没什么变化。如果你有一个特别喜欢的话题，你肯定会不知不觉地采用这个习惯。没有比这样的谈话者更无聊、更讨厌的了。同样的一场谈话在你面前走过，同样的恭维被重复，同样的玩笑被引入。
有些人特意重复同样的话题，他们认为这些话题会令你喜欢。他们通过谈论那些他们认为会令你愉悦的话题来奉承你，就好像他们邀请你进餐，然后往你的盘子里放一些奇怪的食物，虽然他们自己和其他的伙伴不喜欢这些食物，但却假设你喜欢。这比侮辱你还糟糕，因为面对傲慢无礼的侮辱，你可能已经没有了怨恨和不满。例如，如果一个人从宗教的角度出发，以为我是一个加尔文教徒。于是，每次遇见我他都会极力赞美约翰·加尔文，或者称赞清教徒。当我得知他从心底里其实看不起这两类人时，我决不会因他承受这些痛苦取悦我而向他表示感谢。如果他诚恳地渴望得到有关我喜好的信息，或其他我所喜欢的话题，那么，通过给我机会谈论我所知道的事情，就是他为我做了一件好事。但是，如果一个话题被牵扯进来，不停地重复，那么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恶心的了。有些人在这方面放纵自己，那么对他们的谴责是严厉的，但也是公平的。有一个人总认为他的朋友特别喜欢谈论《圣经》中的人物，于是利用一切机会将话题转到这个方面。对于其中的一种情况，他说：“我敢肯定，这个力士参孙的力量之大，可以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来形容。”在另一种情况下，他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自己就是那个比力士参孙还强壮的人。”“怎么会是那个样子呢？”“哇！你居然拉头拽肩地把他拉了进来！”
谈话是精神的盛宴。你不必期望在某个角落有一张专门为你摆放的小桌，你将和大家一起围坐桌旁，享受这美好的宴席。记住，令你不快的盛情款待同样会令其他人感觉不愉快；一定要小心地避免粗鄙的做法，因为它总是给人带来痛苦。
当介绍自己成为一个话题时，应该尽量少使用语言。我们总是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危险的可能性也在增长。“对于一个人来说，谈论自己是一个又难又不好讲的话题，”考利说，“这会令说话者的内心受到煎熬，不知是否应该说些贬低自己的话语。对于听者的耳朵也是一个考验，因为他不得不听那些自我褒奖的言辞。”如果你周围的环境使你不得不向他人寻求帮助，那么，介绍你自己则显得尤为危险。如果一个乞丐想要的东西是现实的、可知的，那么他会得到宽慰和解脱。但是，如果他费尽心思暴露自己的伤疤，那些本来想与他交友的人会带着厌恶转身离去。所以，介绍你自己、你的朋友、你的所作所为时，应尽量少说话。因为如果你说得过多，就有可能被认为是要得到钦佩或怜悯。优秀的作家总会建议他的读者不要过多地谈论自己，除非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取得了重大的成就。但是，这个经验并不是绝对安全的。在他看来，到底谁才是那个成就不够多而不能将自己作为谈话主题的人呢？
诙谐幽默时要小心
如果不小心谨慎的话，你可能陷入将老笑话当做新笑话讲来讲去的危险之中，或者陷入将你出生前很久就存在的笑话据为己有的危险之中。你也许听说过，或读过这样一句话：你读到的或听到的东西都可能离开你的大脑，但只有笑话会留下来。在一般的交谈中，最好将自己看得平常些、普通些，不要尽量表现得才华横溢或者滑稽可笑，因为你将为此付出长期的、无法承受的代价。经营这种用品的人中，没有谁感觉不到借用的必要性。一旦他们养成了借用的习惯，他们的记忆将很快停止。因为他们可以自由使用的东西，将不再是他们自己的。
谈论此话题时，我想说，如果你被诙谐幽默打动，并沉迷于其中，那么你就陷入了虚弱危险的境地。巧妙的措辞和创造名言警句的能力是可以培养的。据我所知，在人们的面前，妙语和即兴的创作能带来阵阵笑声，但是如果事先私下研究并安排的话，迎接这些笑料的可能就是冷漠和平静。格言警句出现时或多或少就是这个样子，其中显示的才华与天赋很快履行完自己的职责，就好像它们是瞬间的产物。放纵自己的才智有两个特别的危险。其中一个是，不伤害他人就没有办法将工具磨得锋利无比。如果你愿意的话，同它抗争吧！你最好的笑话，也是最锋刃的利箭，直射向你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些活着的人。这会引起朋友的反目和胸中的怒火。那些试图使自己机敏有才的人，他的周围一定有很多敌人。当你听说某人宁可失去朋友，也不愿失去一个玩笑时，你可能会想，他很快就不会再有为朋友管闲事的麻烦了。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特性和弱点。但是那些弱点是他本性中的一部分，他不能，也不愿与一个用这些弱点伤害他的人相处。这些弱点确实是我们的；尽管我们为之感到羞耻，有些人还因为这些弱点而不能很好地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但是，我们却不喜欢让它们受到嘲笑。我们会排斥那些有优越感，还拿别人的性格开玩笑的人。他可能会激发出阵阵笑声，他也可能受到别人短暂的恭维，但那一定是来自于那些与他心照不宣地分享那份快乐的人。试图变得机敏的另一个危险是：你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内心。若不努力培养观念中特别又奇怪的联系，没有谁能够变得机智又有才华。很多思想是通过无人知晓的渠道跑进一般人的头脑和思维中的。你关注的每一件事中必须夹杂着奇异的光芒，于是，头脑很快就习惯了那些稀奇古怪的联系。结果将会是，大脑不再是一个平衡性良好、能够获得和传播信息的工具。一心想成为才子的人，可能会取得成功，但只是二流的，对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用处。大众作家笔下描绘的自作聪明的小人物的性格，在现实生活中却是真实的。“他是全西班牙最自负的人物；尽管他前六十年的生命中除了无知还是无知，但为了变得博学多才，他特意聘请了一位导师，教他拼写拉丁文和希腊文。除了这些，他还背诵了大量的典型的故事。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肯定这些故事，以至于最后他自己真的完全相信它们了。这些故事本来是用来帮助谈话的。于是有人说，他的智慧的光彩是以自己的记忆为代价的。”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记住：能够说出许多华丽言辞赞美他人的人，同样能够说出大量虚伪愚蠢的话来。在水下寻找珍珠的人总会发现，能冲刷出最耀眼珍珠的海水同样能冲刷出最一般的贝壳。我们最美好的期望是，极少数诙谐幽默的话语在人们口中流传、重复，而那些没有价值的东西则被永远遗忘。
“森林，”站在森林中的一位弓箭手说道，“我们总得用这些树做些什么吧，我的朋友！我发现你很有天赋，但你却不知道应该怎样使用它。怕说错话的担心阻碍你在与他人交谈的过程中冒险。然而，仅在这一方面，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赢得了才子的美名。如果你有闪光的思想，那么给你的活泼套上缰绳，淡然地用你那至上的一切去冒险，你的错误将被看成是高贵的大胆。如果说了一千遍莽撞无礼的话后，一个俏皮话离你而去，愚蠢的事情被忘记，睿智的观点被记忆，那么全世界将会为你歌功颂德。这是每一个渴求获得才子殊荣的人必须做的事情。”
不要故意炫耀高深的学问
没有哪个伙伴愿意承认自己无知。当一个人炫耀自己的才华时，他是在向周围的人发出沉默的邀请，邀请他们承认他的优秀和其他人的无知。没有比这更令人不悦的邀请了。我曾经认识一个学生，他竭尽所能想使自己在社交的圈子里受到欢迎，却没有成功。他很难找到其中的原因，然而一个夜晚向他解释了一切。他在用希腊语谈话的同时还引用了拉丁文，他兴高采烈地对某些字或词追本溯源。例如，他费尽力气向同伴展示comedy这个词在某种程度上丢失了本义，因为这个词是由kwμηstreet和wδηsong组成的，意思是街头小调，通常在城市里走街串巷的马车上表演。这些都是真实的，但是这个故意卖弄学问的人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其实他身上没有多少学者气。找一本好字典，看上半个钟头，得到的东西足够折磨周围人一个晚上了。真正的学者是不会哗众取宠的。有一些略通医术的人，总是担心你会怀疑他无知，于是他们使用一些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甚至用药典中的词汇来咬文嚼字，夸夸其谈。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卖弄学问的人才如此可憎。如果你遇到一个人，他满嘴都是拉丁语，还用希腊语烦扰你，那么你会认为他的学识之深浅就像放肆无礼的看门狗的勇气之大小，只要有人经过主人的家门，它就汪汪大叫。如果你只是待在学生们中间，情况就不一样了。但是，在不同身份的人面前，最聪明的评论如若出自平常人之口，则往往受不到欢迎。
一定要保持纯洁的思想
所有通往粗野无礼的通道，会很快受到所有优秀社会团体的反对。确实，你找不到一个因对方的粗野无礼而感到高兴的人。在人面前说些下流的双关语或类似的言语，往往令人心生厌烦。原因很明显，没有人喜欢接受这样的无礼，就好像他们必须接受一样，而你却自认为他们喜欢这样的谈话。这对思想纯洁、道德高尚的人来说是一个直白的侮辱。某些时候，某些事物被错误地介绍和解释时，在我所知晓的范围中，除了那表达出来的和感觉到的非难和指责，别无它物。你抱着启迪或取悦他人的目的复述某些事实或奇闻逸事时，你的语言应该纯净，你的思想应该纯洁。
应该怎样让那些逸事和故事发挥作用呢？如果使用妥当，它们会很重要、很有价值。如果使用不当，它们不仅一无是处，还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你可能见过各行各业的人，他们总爱讲些奇闻逸事，或者讲些故事。当你刚刚与他们结识，你会觉得他们的知识储备似乎无穷无尽；但随着交往的深入，你会发现他们的存货真的很有限。每一年里，同样的笑料要重复好多次，而且每次都会开怀大笑。一个人因经常讲老故事而著名；另一个则因和朋友一起时，能营造良好的氛围，带来阵阵笑声而引人注意。然而，这些人不会，也不可能像普通的人或事物那样，受到高度的赞扬。同时，某些故事和奇闻逸事阐释的重要原则很难被完全抛弃。你怎样才能避开意大利墨西拿海峡上的锡拉岩礁，怎样才能躲过卡律布狄斯旋涡的进攻呢？我的回答是，你可以而且应该使用故事和逸事，它们很重要。没有它们，你不能激起别人的兴趣，并给他们以指导，不能给他人留下深刻印象。你可以大量使用它们；我以前曾经说过，你怎样使用它们都不为过。但是，在这儿，我要给出几个很重要的警告。
使用的事实要客观
不要为了润色、使它更吸引人或切中要害而添枝加叶或删减情节。如果你增加或减少任何一部分，你都在掩饰历史。有些人若不歪曲历史或篡改历史的本色，他们便无法以奇闻逸事的形式重复事件，结果你无法分辨出历史的真相。这个习惯太糟糕了。因为如果任其滋生蔓延，用不了多久，你就不能客观地讲述有趣的事实了。
6◇9◇书◇吧
不要只为了消遣而讲故事
它们的作用在于进一步解释你所说的话，或你所写的东西。如果它们被用来实现其他的目的，那么，不协调的音符将会出现。
我希望，在所有这些评论中，没有给你留下这样一种印象，即你在运用这些事实和逸事时应该养成的谨小慎微的习惯。那简直令人无法容忍。就像吃小鱼一样，过程一定要慢。吃完以后，你想起来的是鱼骨头，忘记的是鱼肉。草率的人若能巧妙地避开鱼骨，就肯定不会这样吃鱼。
尽量使你的谈话远离嫉妒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你的内心一定要保持清澈。在所有的谈话中，你都应该兴高采烈、情绪良好。这应该成为你的习惯，使你总是那么令人愉快。我们有如此多的弱点和苦难，我们的生命中有如此多的下坡路，以至于我们非常愿意与快乐的朋友相处。十足的瘸子，人性中的尖酸刻薄，都喜欢停下来，忘记他们自己，听孩子们咿呀学语，还有那欢乐的呼喊声。欢乐气氛的营造，谈话中令人愉悦的言谈举止，都会增加你自己的舒适感，还能使和你交往的人感到更加舒服惬意。野兔是敏感的考珀夜晚的伴侣；他告诉我们，野兔们欢快的嬉戏能给他那悲伤的时刻染上愉快的色彩。
以下规则，节选自有先见之明的梅森给他学生的关于谈话的建议：
第一，选择能给你带来好处的人做你的朋友，就像你选择书籍一样。最好的伙伴和最好的书籍既能给你带来提高，又能令你感到愉快。如果从你的伙伴身上既得不到提高，又得不到快乐，那么为他们提供提高或快乐吧，或者两样都提供吧！如果你既不能得到好处，又不能给予好处，那就立刻离开那个家伙吧！
第二，研究你伙伴的性格。如果他们比你优秀，则应虚心向他们请教，认真聆听他们的观点；如果他们比你差，则应为他们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