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空
一场空
昭华公主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诧异侧眸,只有锦妃与谢若暻暗中对视一眼,昭华会主动承认自己谋害皇弟么?自然是不可能,那她为何这般说,无非是还有后招罢了。
谢若暻一颗心缓缓沉下来,无论如何,她总归不会让岁岁出事。
果然如她所料,昭华公主几乎垂泪道:“儿臣久居宣仪殿,听闻和修容诞下皇弟后便觉心生欢喜,碍于一直没有机会前去探望,这才忍不住去后殿瞧了瞧皇弟。”
这番话说的可怜,便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昭华紧接着擡了擡眸子,一双眸子中盛满清泪,就连面上都多了几分濡慕:“儿臣母妃早逝,便是午夜梦回之时,也想回味一番有母妃是什么滋味,只可惜...”
“儿臣知晓,这后宫众人都不待见儿臣,更是憎恶儿臣有个罪妇母妃。”昭华勾了勾唇角,只是笑意却格外苦涩,她垂下眸子道:“父皇不喜儿臣,怨不得旁人,所以,儿臣想瞧瞧,父皇喜欢的孩子是何种模样,或许...或许儿臣学一学,您就能喜欢儿臣了呢?”
有眼尖的,就注意到,昭华这一番话说完,袖口边的刺花早已被拽的看不出原本样子。
晏婕妤不知为何,轻轻插了句话道:“公主所言,真真是叫我心疼极了,既是如此,想必公主所为定是另有缘由。”
昭华见孟璋并未开口,心中升起一股掩饰不住的失落,只是感紧朝晏婕妤笑笑,目光诚挚:“儿臣给皇帝喂的,是此物而已。”
说罢,昭华公主便从袖子中取出一个琉璃瓶,朝孟璋身侧侍立的张德保温声道:“有劳张大监了。”
张德保不留痕迹地望向孟璋,在他点点头后,才几步走至昭华公主身前,恭敬行了一礼,道:“有劳公主。”
说着,便双手举起一个托盘,方便昭华将琉璃瓶放在其上。
见此情景,众妃心中皆是明白,只怕这东西是没什么坏处的,不然昭华公主也没这个胆子呈于圣前。
孟璋轻轻扭头,伸手将琉璃瓶拿过,拔出木塞便见其中盛放着乳白色的液体,另有一股羊膻味传出,不用猜便知道是羊乳。
殿下,昭华公主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意,这瓶中的羊乳恰恰就能证明自己友爱弟妹,而荣安便是不敬长姊,她就不信,这样的场合,还能叫荣安毫发无损。
“传太医。”上方,传来孟璋颇为冷淡的声音。
昭华公主浑身一僵,似有些不可置信般望向孟璋,她以为,就算父皇不宠爱她,但至少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不该怀疑她。
这般想着,不免就带了几丝心如死灰到面上,任谁看了都要心软几分。
只除了...谢t若暻,或许还有和修容,谁还记得今日本是大皇子的百日宴,算是硬生生被昭华公主搅和了。
未过多久,便见贺言致提着医箱脚步匆匆的进了殿,刚一拱手,尚未拜下身子,就听见孟璋淡淡颔首道:“免礼,去瞧瞧这琉璃瓶中装的是什么?”
贺言致低眉颔首,拱手道:“是,圣上。”
说罢便轻轻站至张德保身前,先是拿起琉璃瓶凑近鼻尖闻了闻,随后又倒了一点在帕子上观其颜色,最后才净了口,又用银汤匙盛出一匙放入口中细细尝了尝。
才上前恭敬回话道:“启禀圣上,这琉璃瓶中乃是羊乳。”
“可还有些别的?”孟璋垂下眸子,目光淡淡停在贺言致身上。
“回圣上,只有羊乳而已。”贺言致回答的肯定。
“行了,下去吧。”孟璋点点头,随后才垂眸看向怀中的岁岁,听不出话中的情绪道:“可听见了?”
岁岁瞧着殿中暗自垂泪的昭华仍旧心有不甘道:“可是儿臣分明...分明便瞧见皇姊像其中加了些粉末。”
此话一出,沉默许久的皇后终是温和开口道:“荣安,你年纪小,应当是看错了。”
说完,又以一副长辈的口吻道:“你瞧瞧,便是因为一场误会将你皇姊打成这个样子,你还不去向她道歉么?”
岁岁向来便是个倔强的性子,认定了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听闻皇后直接安排她,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委屈,拽了拽孟璋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擡起头道:“父皇也不信儿臣么?”
孟璋心中微叹,若论喜爱,自然是岁岁更胜一筹,便是没有谢若暻的关系,他在这个女儿身上投注的关注与爱意也比在昭华身上多得多。
可如今事已至此,昭华算起来并无大错,自然是不能贸然处罚,可是岁岁,他自然也是舍不得罚的。
因此,孟璋安抚性的捏了捏岁岁的小说,目光却冷冷投向一旁状似筛糠的乳嬷嬷,淡声道:“你身为大皇子的乳嬷嬷,却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那嬷嬷见火终于还是烧到了自己身上,吓得浑身一抖,一哆嗦便跌在地上,连话都说不齐整:“奴才...奴才今日多喝了些水,实在...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的膳食向来便是规定好的,可今儿个的菜不知怎得格外的咸,她也没放在心上,将就着便将饭吃了,只是这吃的咸了,口中便总觉得渴,这才多饮了些水,不料正好遇见了这事。奶嬷嬷心中一片后悔。
见她如此,孟璋也懒得再说,直接吩咐道:“擅离职守,此人不堪大用,杖十棍,扔出宫去。”
听闻处罚后,那奶嬷嬷连忙磕头谢恩,生怕孟璋反悔一样,不少人心中也是惊诧,这乳嬷嬷犯的可是掉脑袋的大事,伺候皇子公主的,最忌讳的便是几月大的皇嗣身边没人,若是遇见个心思歹毒的,这孩子定然就没了。
这般重的罪过,孟璋竟然只杖十棍便扔出宫去,怎能不叫人侧目。
不过有人不懂,自然也有人明白孟璋为何这般做,若是这奶嬷嬷都轻轻揭过,那作为天潢贵胄的两位公主自然也是小惩大诫一番。
果然,便见孟璋轻轻抚了抚荣安依旧乱糟糟的头发,目光在她与昭华公主之间来回扫视,温声道:“既是如此,那便算你们二人都有错,便互相道歉,此事就算揭过了。”
“什么?”岁岁不悦地撅起嘴:“儿臣分明便瞧见皇姊放东西了,定是她已经掉包了。”
岁岁如今不过才两三岁的孩子,能将话说完,还有自己的想法便可称得上天资聪颖了,哪里知道这些事中的弯弯绕绕。
殿下昭华一听,果然面上变得无比委屈道:“若是皇妹还不信,尽管吩咐人来搜本宫的身好了!”
这话说的忍让又不甘,更让人觉出来她的大度退让与岁岁的不依不饶。
果然便见孟璋有些沉下脸色道:“岁岁,给你阿姊道歉。”
闻言,岁岁倔强地低下头,拽着孟璋的袖子不说话,一张小脸委屈地拧在一起,目光偷偷望向谢若暻,见她点头才不情不愿地要开口。
却被昭华公主抢先一步道:“启禀父皇,此事也有昭华的不是,昭华年长皇妹许多,不过是因为皇妹误会了我罢了,我不应该在解释无果之后气怒万分,皇妹年纪尚幼,若是我当时多解释一番,想必皇妹便不会气急骂我,我也不会因此与皇妹争执,进而扭打起来,失了体面。”
这话好像是昭华在道歉,可话里话外分明将错全怪在了岁岁身上。
再加上她如今仍旧是蓬头垢面的,只叫人觉得分外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