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
算计
谢若暻闻声望去,便见安修容正微扬着下巴,精致的妆容下一双眸子似笑非笑,谢若暻微微低下头理了理袖子,口中漫不经心道:“给皇后娘娘请安,自然不敢怠慢,哪里像安修容你这般自在。”
安修容闻言,面上笑意一僵,暗恨谢若暻这是讽刺她不得宠爱,才这般悠闲,不过心中再恨,明面上,安修容很快恢复面色,轻哼道:“妾等身份卑微,怎么及得上贵妃娘娘的华辇脚程快,不过是春日慵懒,才起的晚了些。”
话音甫落,不待谢若暻开口,便有清脆女声道:“听着安修容这意思,仿佛是艳羡上贵妃娘娘的华辇了?只可惜,咱们位分平平,倒是只能眼馋了。”
安修容面上一白,顺着声音望去,便见端修仪轻轻抿了口茶,擡眸朝她一笑。顿时忍不住攥紧了袖中的帕子。
这端修仪!自以为傍上贵妃便可万事无忧了么?待贵妃垮了,且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要知道,贵妃可不复当年的贵妃了,前些日子,圣上不才宠幸了晏婕妤一回,说不得,旁人的福气也在后头呢。
因此,安修容冷冷笑道:“端修仪倒是好伶俐的一张嘴。”
“不及安修容罢了。”端修仪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凑过去对和修容道:“和修容不是尚在病中,今日怎么也来了?”
和修容见战火烧到自己这里,柔柔咳了两声,才轻声道:“如今也出了月子,妾想着,给皇后娘娘请安,是断不能少的。”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锦妃懒懒捋了两把手中的翡翠珠串,慢悠悠对和修容道:“你这份心思倒是难得,不像有些人,嘴上一套,心中想着的,只怕是另一套。”
说完,锦妃目光幽幽扫过安修容。
安修容本就气闷,被她这么一撩拨更是忍不住道:“锦妃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锦妃诧异道:“什么什么意思?本宫不过略发感叹罢了,安修容这么激动作什么?”
说着,又面色一冷道:“咱们虽为姐妹,可也有着位分尊卑,安修容言语间还是谨慎些好。”
见她这般不中用,晏婕妤才在心中冷冷一嗤,打了个圆场道:“都是一家子的姐妹,安修容想必也是无心之失。”
“是呀。”锦妃目光慢悠悠停在晏婕妤脸上,轻声笑道:“只是晏婕妤,可莫要学了安修容的无心之失才好。”
锦妃若有若无地咬重了“无心之失”四个字的发音。
内室的皇后听她们争论的差不多了,才淡然扶着含章的手出来,至凤座之上坐定。
众妃见状,皆是起身问安道:“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微微含笑擡手:“都免礼吧。”
说罢,待众妃都落座之后,皇后才偏头关切对和修容问道:“大皇子可还好?”
“谢娘娘关心,大皇子一切都好。”和修容微微垂头,照旧是那副不爱言语的样子。
“如今宫中无事,你便是再多歇息一段时间也是使得,作何这般急着来请安。”皇后笑的端庄,一番话说的也是关切万分。
和修容微微敛眸,口中恭敬道:“妾如今已好了大半,不敢耽搁给娘娘请安。”
皇后知她这性子,闻言也不多劝,反倒是侧眸对锦妃多了几分叮嘱,锦妃都一一应了。
叙完话,皇后才提起今日的正事,目光在殿中巡视一圈,最后落在锦妃面上:“圣上昨日同本宫说,大皇子的百日宴就定在三月初三,锦妃,你瞧着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这才想起,大皇子是被记在锦妃名下,照例来说,锦妃才是他玉碟之上的生身母亲。
思及此,众人目光不由得朝和修容那边游移了几分,见她仍旧是一派闲适之色。
和修容当然知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如今大皇子能由她亲自教养,她早已感激不尽,又怎会对锦妃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席间的锦妃也是微微一怔,不过很快面色如常道:“一切听圣上与娘娘吩咐。”
“既如此,那边暂且这般定下。”说完,皇后轻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似不经意间对谢若暻问道:“今日怎得不见荣安公主?”
提及岁岁,谢若暻下意识心下一紧,擡眸笑道:“有劳娘娘挂心,岁岁这孩子贪睡,妾出门时,只怕她还不曾醒呢。”
皇后微微颔首,笑道:“许久不见,本宫甚想这孩子,下次若是凑巧,不妨将她带来给本宫瞧瞧。”
闻言,谢若暻心下一凛,只怕皇后之意并非如此简单。
果然,便听见一旁的安修容幽幽道:“皇后娘娘是荣安公主的嫡母,照理来说,贵妃娘娘应当时时带荣安公主前来请安才对,怎么妾听着,皇后娘娘倒像是许久不曾见过公主一般。”
谢若暻听了安修容的话,微微眯起双眸,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安修容这话说得轻巧,荣安年纪尚小,经不住这来回折腾,我这做母亲的自然是要多为她考虑。”
安修容见她动怒,心中更添了两分快意,撇了撇嘴道:“贵妃娘娘这话是何意?难不成皇后娘娘身为公主的嫡母,还能苛待了公主不成?”
端修仪轻轻放下手中茶盏,用帕子压了压嘴角才对安修容笑道:“贵妃娘娘身为公主的亲母,自然是为公主好的,安修容尚未生产过,只怕不懂个中缘由。”
这话无异于明晃晃讽刺安修容未曾生育了。
安修容登时脸色一僵,步步紧逼道:“端修仪不是同样未曾生产过,怎么这话倒像是颇为熟悉?”
谢若暻闻言,忍不住冷声警告道:“安修容!莫要忘了自己的位置才好。”
怎料安修容难得瞧见谢若暻动怒的样子,一时间得意忘形道:“依妾之见,倒不如循了前朝的例,将荣安公主送去宣仪殿,与昭华公主一道,姊妹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眼瞅着谢若暻目光愈冷,晏婕妤此时突然开口道:“贵妃娘娘莫要动怒,安修容此话虽有些不妥,但也是为了公主着想,妾瞧着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如今荣安公主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倒不如与昭华公主一道去翰墨轩教养,晚间再回望舒殿也是使得。”
谢若暻一声冷笑:“本宫怎么不知,荣安要如何教养,也轮到你一个小小婕妤置喙了?”
这话说的不客气,顿时便将晏婕妤逼退。
上首的皇后目光一扫,却是颔首笑道:“本宫倒是觉得,晏婕妤此法甚好,荣安也是年纪去学堂上课了,贵妃,你若太过娇惯,只怕是害了她。”
闻言,谢若暻哪儿还能不知道皇后一派打的是什么主意,如今惊怒之气已过,她反而冷静下来,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公主读书一事,只怕咱们说了还不算吧?”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明白谢若暻这是在拿圣上压她,顿时不悦道:“本宫是荣安的嫡母,难道还不能插手管教荣安?”
“皇子公主上学一事,向来都是圣上过问的,荣安一届女子,本宫也不盼着她成为什么经史大儒,此事本宫自会和圣上商议,倒是有劳皇后娘娘关心了。”说罢,谢若暻冷冷站起身,笑道:“本宫略感不适,便先行告辞了,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话音甫落,不待皇后答应,谢若暻便扶着以檀的手稳稳起身,一拂袖便出了坤仪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