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
作死
谢若暻目光缓缓扫过那桌上的药渣,唇角勾起一丝轻讽:“圣上既然这般来兴师问罪,想必早已查过这是什么药了吧。”
孟璋垂眸,嗓音涩哑:“朕...想听你亲口说。”
想听她亲口说,不愿怀上他的子嗣,真是可笑,这宫中谁不是费尽心思,削尖了脑袋想要有一皇子傍身,可她倒好,竟是对此不屑一顾。
谢若暻不避不闪,对上孟璋的视线,面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既然圣上想听,那妾便告诉您,这是避子汤。”
孟璋仿若被一道惊雷劈在原地,眯了眸子,带着一丝怒火道:“你可知!谋害皇嗣是多大的罪名?”
“呵——”谢若暻一笑,随即高声唤道:“请拂风进来。”
说完,又淡淡瞧着孟璋:“这缘由,圣上是听,还是不听?”
孟璋默然,缓缓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手中不耐地摩挲着大拇指的扳指。
尽管现在已是秋日,可阳光透过窗柩洒在人身上依旧觉得有一股燥意,这股燥意便深深透入孟璋心底。
等拂风的这段空隙里,二人谁也不愿说话,皆是静静候在原地。
片刻,拂风终于踏入内室,察觉到气氛冷凝,首先跪下请安道:“给圣上请安,给娘娘请安。”
尚不待孟璋说话,谢若暻便一声哂笑,朝拂风道:“去看看吧,告诉圣上,本宫为何要喝这药。”
在皇帝面前自称本宫,已是极大的大不敬,只是现下也无人计较这些。
柳拂风在进来之前心中便有数,闻言也不慌乱,只是面上仍旧摆出一脸凝重的样子,上前查验片刻,才故作疑惑道:“这...奴婢记得,这应当是奴婢为娘娘开的避子汤。”
见她这么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孟璋心中一颤,突然冷静几分,贵妃不是啥子,她下面的人也不是傻子,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想必另有隐情。
“你竟敢在宫中为贵妃开此种药方?”孟璋沉声道,一双眸子中满是威压。
柳拂风连忙跪下,擡起头,面上却是一股疑惑之色:“难道娘娘不曾与您说过?”
“当初娘娘生产以后,便伤了身子,若是再短时间内孕育皇嗣,只怕...只怕一尸两命。”
“因此,奴婢才斗胆为娘娘开了此种汤药,已保娘娘性命无虞。”
“前些日子,娘娘还曾召奴婢过来问过,如今身子已康健许多,是否可以停下汤药,奴婢为着万无一失,才禀明娘娘,最好是再用一月。”
“难道...圣上不知?”
柳拂风话音甫落,内室便是一片寂静,孟璋心中五味杂陈,他未曾想到竟是这样的缘由。
他擡眸,远处的女子立在阳光中,面上却一片冷寂之色,明明周身皆是阳光环绕,却莫名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你先下去吧。”孟璋缓缓吐出一口气,对柳拂风吩咐道。
柳拂风依言退下,临走前不着痕迹地瞧了眼谢若暻。
“贵妃。”孟璋轻声唤道,只是谢若暻仍旧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空气中不知响起谁的叹息,良久,才听见谢若暻道:“如何?圣上如今可满意了?”
孟璋心脏一抽,只觉一阵闷痛蔓延至自己的四肢百骸。
“圣上若是不信,大可再寻太医院的太医来问问。”谢若暻唇角一勾,面上浮现出一股似笑非笑的笑意。
“昭昭。”孟璋上前几步,想要将谢若暻揽入怀中,却被她转身躲过。
“圣上现在,可否告诉妾,是谁在您面前去嚼舌根子了?”谢若暻笑道:“毕竟,这药渣子总不能自个儿把坟扒开,又长了腿跑去您面前告状吧。”
孟璋拧眉,目光停留在她面上:“是朕不对...”
“行了,圣上的道歉妾已经听得太多了。”谢若暻冷冷看着孟璋:“圣上是否,对咱们之间的感情,过于不信任了?也是不信任妾?”
谢若暻这话问的诛心,恰恰踩的又是孟璋最痛的地方,直将他踩得生疼。
“朕会补偿你。”说完,孟璋便落荒而逃。
须臾,闻嬷嬷等人一进内室,便见谢若暻在窗边悠悠品着茶,见闻嬷嬷等人面上尽是忧色,谢若暻笑道:“嬷嬷,不妨事。”
闻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娘娘此法,便是太险,赌的便是圣上对娘娘身子的在意,要知道,在皇家,便是为了开枝散叶命丧皇泉,那也是当妃子的福气。
可从来不曾听过为了嫔妃的身子便不再孕育皇嗣的。
谢若暻垂眸,将茶盏凑至唇边,此法赌的便是孟璋对她的在意,所幸她赌对了,至于何婕妤,总要杀鸡儆狗给后宫的这些人看看,免得她们如此不安分。
只是此事终究让她意识到,孟璋对她并不信任,但凡有人寻着空子,便能将她一举击溃,不曾想,王玠对他的影响竟是如此之大。
谢若暻指腹滑过杯壁,终是下了个决定:“嬷嬷,明日起,那避子汤便不用段上来了。”
“娘娘?”闻嬷嬷有些迟疑地看着谢若暻小腹。
谢若暻莞尔一笑:“如今,也是时候了,何况,拂风也说了,本宫如今身子康健的很。”
另一边,颐景宫东侧殿。
“如何?”何婕妤见云双回来,连忙上前握着她的手问道:“圣上可有处置贵妃?”
见她面上焦灼,云双脸上也闪过一丝急色,随后皱眉道:“奴婢不知...”
尚未听云双说完,何婕妤便急道:“不知?你怎能不知?本主派你去就是盯着消息的。”
“主子莫急。”云双继续道:“望舒殿守卫森严,奴婢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瞧见圣上出来时,面色并不好。”
只是总觉得,那神色,不像是气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