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心思
而另一边,皇后回到坤仪殿后,尚且不待坐下,刘嬷嬷便关切道:“老奴服侍娘娘歇息吧。”
皇后却是不在意地摆摆手,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以手撑着下颌,轻声道:“嬷嬷今晚可看见了?”
一旁伺候的含章见状,连忙伶俐地斟好茶水放在皇后手边。
尚且不待刘嬷嬷回答,皇后便继续道:“如今慧淑媛算是不中用了,这后宫中竟是懿妃一枝独秀,看来还是要找些机会将新人扶上去才是。”
只有底下人斗的狠了,她这个皇后,才有舒心日子过。
刘嬷嬷心中却是还惦记着另一处,见皇后仍是未曾安排昭华公主,便刻意提醒道:“娘娘,明日永宁殿那头便要将昭华公主送来坤仪殿了,您瞧着该怎么安排?”
皇后微微一皱眉,指尖缓缓在杯壁轻滑,昭华,这孩子已然大了,是个记得自己生母的年纪。思前想后片刻,皇后温声道:“将东侧殿收拾出来给她住吧,终归是没了母亲的孩子,怪可怜的。”
“娘娘可要记在自己名下?”刘嬷嬷小心问道。
皇后不屑一笑,朝刘嬷嬷道:“不过一个公主罢了,还被养成了如今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性子,也配记在本宫名下?”
再说了,她本就不喜慧淑媛,对她的孩子自然也没有多少喜爱。
只是刘嬷嬷此言倒是让她警惕起来,如今和充华这胎必然是给了锦妃,因着慧淑媛这档子事,再向和充华下手定然是不可能了,只能任她安安稳稳将这胎生下来,而懿妃本身便有了二公主,如此说来,宫中如今的形势倒是懿妃一家独大。
凝了凝神,皇后便道:“明日给何婕妤、靳容华传个话,让她们自己警醒着点儿,没事儿多花点儿心思在圣上身上。”
之前原本是想趁着懿妃生辰,让靳容华出来露露脸,未曾想也没找到机会,既然如此,便只能让她们自己下功夫了。
这般想着,皇后轻轻将茶盏盖上,温和道:“对了,既然昭华是送到本宫膝下教养,原本永宁殿的人便不必带过来了,本宫记得,有个叫含露的宫女就不错,以后便由她伺候公主吧。”
这边坤仪殿灯火通明,那厢衍庆宫也是热闹非凡。
甫一回宫,松枝便面带疑虑道:“主子今日作何要为懿妃说话?”
她们又不是懿妃那头的,按理说事不关己才是主子的性格,难不成主子要投靠懿妃?
晏容华殷红的唇角一勾,伸出手一边解着钗环一边道:“今日之事已成定局,本主出面,也算是卖她们一个好,来日里,希望她们也念着本主这份情。”
便是不念着,至少收到了她示好的意头,只要不会主动与她为难便好。
松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笑道:“永泉宫哪位没了指望,这宫中除了懿妃娘娘,便是主子您最受宠了,若是趁此机会诞下皇子,这前程...”
晏容华听着松枝的话,却并未高兴过头,而是眼中一片清明道:“你这丫头,还是太过天真。”
松枝一怔,偏了偏头:“主子这话是何意?难道不是么?”
和充华家世寒微,再说又伤了身子,便是诞下皇子也是个胎中不足的,哪里配继承大统,可她家娘娘就不一样了,有了神药相助,诞下皇子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未必不可争一争大位。
晏容华微微一瞥便知松枝想的简单,却也不欲为她解惑,只轻声道:“行了,不早了休息吧。”
说罢,又伸出手握着松枝,眼中一片澄澈道:“你放心,你既是家里跟着我入宫的,只要有本主一口吃的,便饿不着你。”
松枝闻言,连忙跪下,拍着胸脯表忠心。
见状,晏容华满意笑笑,松枝忠心有余,脑子却不够活泛,她如今这个位分,便是生下孩子,最多也不过是个婕妤,距离能自己抚养孩子还差得远,要知道,咱们哪位皇后娘娘可还膝下空虚呢。
若是太过扎眼,说不得便着了去母留子的道。
同一片夜空下,远在汝南的汝南节度使府中。
院子里,在皎洁月光的映衬下,一雪衣乌发的男子端坐在案几前,一边自己与自己对弈,一边仰头朝喉中灌入一杯清酒。
“子玉哥哥,你怎么喝这么多酒?”闻讯赶来的琼乐郡主看着王玠一杯接一杯的饮酒,片刻都不曾停歇,不由得出声劝道。
“郡主?您怎么在这儿?”王玠颇有些诧异道,这些日子以来,琼乐郡主虽是住在汝南节度使府中,却是离王玠甚远。
便是王玠偶尔回府,也是匆匆片刻便走了,因着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他才难得回府,与自己对弈几局。
“你还说呢!本郡主来了汝南多久了,也不见你休沐一日。”琼乐郡主嘟嘴抱怨道,不过话虽如此,倒也并非真的生了不悦的心思,王玠勤于军务她是看在眼里的,大靖能有如此好官,是大靖的福气。
王玠一笑,避而不谈道:“是在下无礼了,更深露重,流云,快送郡主回去。”
话音刚落,流云便坠在地上,擡手朝琼乐郡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琼乐郡主跺跺脚,目光落在王玠身前的棋盘上,瞬间惊喜道:“子玉哥哥,不若我陪你下几局可好?”
王玠一怔,随即状似不经意地弄乱了盘上棋子,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奈地笑道:“在下不胜酒力,只怕现在下不了棋,倒是要让郡主失望了。”
见他如此难受,琼乐郡主心中的小心思全数褪去,只关切道:“没关系的,当是你的身子最重要,既是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了,子玉哥哥早些歇息。”
说完,转身拒绝了流云送她,反而一派认真道:“燕草就在院子外面等着我呢,在府中不会有事,你还是好好跟在子玉哥哥身边保护他吧。”
吩咐完流云后,琼乐郡主又扭头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王玠,才转身离开,刚至院门口,身后便传来王玠有些低沉的声音道:“郡主留步。”
琼乐郡主脚步一顿,转身望去,便瞧见男子站在月光下,笑得如皎皎月色,忍不住喃喃道:“子玉哥哥...”
王玠一笑,随即有些歉意道:“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琼乐郡主歪了歪头,眼睛亮晶晶的,一片真挚道:“子玉哥哥尽管说来。”
“今晚饮酒之事,还请郡主莫要与他人提起,毕竟军中之事...”王玠此话充满暗示意味。
琼乐郡主闻言,乖巧地点点头,笑道:“本郡主知道的,绝对不会说出去!”
道理她都懂,想必军中是不允许过量饮酒的,若是传出去了,只怕对王玠清名有碍。
“多谢郡主。”
待琼乐郡主走出院子后,王玠脸上的笑意才一点点冷下来,揉了揉额头,略带疲惫道:“流云,你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