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左湘玲（3）
紧接着，窗外又传来几声枪响。刘凯峰明白，这只是一颗流弹，但他还是从床上一跃而起，立即走到窗边朝下一看，大约距这里四、五十米远的街道上，地上躺着三、四个中年人，他们似乎正是朝酒店这个方向跑来，后面是五、六个鬼子，他们正在那里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枪，一边嬉笑打闹着，还有一个人就倒在他们的身边。
刘凯峰判断，一定是这几个中国人被那几个鬼子纠缠着，鬼子准备枪杀他们，其他人四下跑开，最后的一个可能是其他掩护大家，所以在鬼子面前遮挡了他们的枪，也就发生了一颗流弹射到自己这个四层楼高的房间来了。
“怎么了，”左湘玲把被子偎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还能出什么事，又是日本鬼子在枪杀无辜的路人。妈的，简直就是一帮畜生！”刘凯峰一边骂道，一边走到桌子边，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给谁打电话？”
“梁署长。”
其实，他在试着在给老包打电话。号码是原来的号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电话居然是通的，这倒令准备碰运气的刘凯峰感到有点意外，但没人接，他又拨了一次。
“你也真是的，给他打电话有什么用？”
这时，电话居然通了：“喂，请问哪位？”
刘凯峰听出来是老包的声音，立即大喜过望，但他没有直接对老包说话，而是在跟左湘玲说，他想，老包一定听得出来他的意思。
“不管有没有用，我都必须告诉他，他把我们介绍到这个破鼓楼酒店，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我得让他派车来接我们，我们等会就下楼去！”
左湘玲不屑地说道：“你当你是谁？他大小也是个南京维新政府的警察署长，你还以为自己可以当狗一样地使唤他？”
“哼，有梅机关给我撑腰，我就不信找他要个安全的地方和两个人都要不到。”
电话里立即传来老包的声音：“明白，一刻钟以后到。”
看到刘凯峰又压下了电话，左湘玲笑道：“怎么样，连电话都打不通，我早就看出来了，在车上他就在糊弄你，也许那个电话号码都是假的。”
“我就不信这个邪！”这次，刘凯峰才拨了梁署长留给自己的号码。
“行了，”左湘玲不耐烦地说道：“等会让酒店的老板，把我们换到没有临街的窗户的房间不就可以了吗？这点小事，至于吗？”
“喂，这里是警察署署长办公室，”接电话的是个女秘书：“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大日本帝国梅机关宪佐队的队长刘凯峰，有事找你们署长，请他听电话。”
过了一会儿，话筒里传来梁署长的声音：“哟，刘队长，怎么也不多睡一会呀？这么早来电话，有什么事吗？”
“我说梁署长，”刘凯峰说道：“介绍我到这里来时，你可是说过这里绝对安全的，可我早上刚刚上床，就有一颗子弹从天而降，直接从窗外射到我床上了！”
“这不可能呀？”梁署长疑惑道：“那条路是皇军宪兵队直接管辖的，绝对不可能有抗日分子出现！”
“我可没说是抗日分子开的枪！”刘凯峰解释道：“等我到窗口一看，大街上躺着四、五具中国人的尸体，我想就是从那些宪兵枪里射出的流弹打了进来。”
“哦，这纯属意外了，我就说了，对于普通的中国人来说另当别论，对于你我这样特殊的中国人来说，那里是绝对安全的。”
刘凯峰冷冷地道：“特殊的中国人，你是说我们都是汉奸吧？”
“嘿嘿，”梁署长干笑了两声：“彼此彼此，不过，话也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汉奸不汉奸的？国民政府把首都都给丢了，象你我这样的人，不做汉奸又能做什么呢？”
王八蛋！刘凯峰心里骂道，嘴里却说：“算了，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在不是宪兵队控制的区域给我找家酒店？你知道，我来南京是执行任务的，我的目标可能不在鼓楼这个区域活动。”
“那没问题，我找好了以后给你电话。”
“不，我等会到你那里去一趟吧。”
“也好，那我就等着你。”梁署长接着又提醒他一句：“哦，对了，你最好别让你的女同伴出门，即使出门也不要打扮的太招人了，皇军你也知道，那些大头兵撒起野来，可不管你是什么宪佐队的队长，老实说，直到现在，连我这个当警察署长的，都不敢把家属带来。”
“好的，我知道了。”等梁署长放下电话后，刘凯峰又接着对话筒说道：“你的人几分钟能到……五分钟，那么快？……好，那我先跟他去看看地方，再说。……好，再见！”
刘凯峰放下电话后，立即把外衣穿了起来。
左湘玲望着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来侦查鬼子派遣军的军事情报吗？这里正好与他们的司令部近，你干吗要换出去？”
“你还以为我真的要换？”刘凯峰说道：“我是借机到处转转，先摸清这里的情况，等天黑后就行动。再说了，我跟梅机关说来南京的理由，是抓藏如天和追缴鸦片的，而影佐祯昭在给岩井打电话时，这个梁署长就在旁边，我现在提出这个要求，刚好可以打消他的怀疑。”
左湘玲点头道：“怪不得在车上时，我觉得这个梁署长对你好像一见如故似的，原来他知道你到南京来，是执行鬼子交给你的任务的。在路上时，我看他查看卡车和马车上的尸体时，还真担心会露出什么马脚，现在看来，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不知道过去他是干什么的，如果原来就在南京的话，那一定知道我是个被国民政府最高法院判处过的死刑犯，加上看到日本鬼子对我的信任，怎么着他也不敢招惹我。”
左湘玲笑道：“那你就得寸进尺，人家好心给你介绍一家酒店，你还怨上别人了。对了，我是不是也要跟你一块去呀，昨天你可亲口告诉他，我是你的线人。”
“什么线人呀，你当他是傻瓜？如果没猜错的话，看到你第一眼时，他就知道你是我的情人。”
“是吗，那我是你的情人吗？”左湘玲歪着脑袋问道。
“好了，你先歇着，”刘凯峰说道：“我借口找酒店趁机摸摸情况。对了，梁署长特别提醒你别到处乱跑，这里是鬼子宪兵队控制的区域，那些畜生可不会忌惮什么的，连梁署长的家属至今都不敢搬到南京来。”
“废话，这还用得着他提醒？没看到我们刚刚进城的时候，路上连一个女人都看不到吗？再说了，你不在我会到哪里去呀？”说着，左湘玲用被子把头一蒙：“快去快回！”
然后就趴在了床上。
刘凯峰穿好衣服后，走到床边把窗帘拉上，然后才走了出门。
左湘玲等了一会，觉得刘凯峰已经到了楼下后，突然起身穿好了衣服，然后贴在窗口朝门口望去，过了一会，她看到一辆警车停到了门口，并从车上下来一个警察。这时，刘凯峰迎了上去，与他说了几句话后，两人立即上车离开了。
左湘玲合上窗帘，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然后走到桌子旁拿起电话，一边拨着号码，一边坐到沙发上。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哪位？”
左湘玲显然听出了对方是谁，立即问道：“怎么是你，你还没回上海？”
接电话的居然是郭州生：“哦，是左老板，本来前天晚上我就返回了，但因为临时出了点问题，所以我就没回去，后来藏堂主让我等您来了之后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