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一、棋逢对手(5)
涩谷的电话很快就打到萩原瑞江这里来了，听说宋芸已经找到涩谷，希望在最近两天就把托马斯弄出去，萩原瑞江想了想，如果这样就同意的话，那未免也太简单了。“这样吧，”萩原瑞江对涩谷说道：“你告诉宋芸，就说你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风险太大，而且就算跟宋芸和托马斯逃出上海后，自己还是没有任何安全保障。一句话，你需要的是刘凯峰自曝身份，同时得到他的承诺后，再同意帮助他们。”
“是，夫人，我明白了。”
宋芸离开别墅后，刘凯峰也离开了别墅，前往白云衫教书的日本学校找到他，告诉他全站即将撤退，但他必须留下继续潜伏起来，一直等到总部唤醒为止。之后，刘凯峰又紧急约见报春鸟，把自己的全盘计划都向他作了汇报。
报春鸟听完汇报后，沉思了一会，说道：“你的计划已经很周密，但有两点我十分担心，一是你自己的安全，二是阿娟的问题。尤其是那个阿娟，虽然已经知道军统早已遗弃她了，但她对我党的成见很深，或者说是自觉罪孽深重，你出于个人情感的因素，硬是要把她送到苏南根据地去，我担心会出问题。”
刘凯峰说道：“阿娟的本性不坏，只是人生经历过于坎坷，而且被自己所坚定不移信仰的党给出卖了，让她在这个时候接受我党是有些困难，但我坚信她是一个可以改变，也值得我们去改变的人，所以我才建议组织收留她。至于我的安全请组织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唯一遗憾的是，我将不可能继续在军统潜伏了。”
“上次见面后，我就把你的情况向潘先生进行了详细的汇报，他的意思是让你立即撤回延安，如果不是为了上官雄同志，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上海。”
刘凯峰说道：“请你放心，等他们全部离开上海后，我就伺机与上官雄同志接上头，之后再撤离。”
报春鸟点了点头，最后还是说道：“不过千万别勉强。”
和报春鸟分手后，刘凯峰就直接赶回了别墅，当他前脚进门，宋芸后脚就跟了进来，看到她那副表情，刘凯峰觉得有点奇怪，立即问道：“怎么了？”
宋芸一屁股坐下沙发上，没好气地说道：“哼，我早说了，这个日本鬼子的狗特务根本就不可靠！”
刘凯峰笑了笑：“他是不是还是坚持向你提出非分的要求？”
宋芸瞟了刘凯峰一眼：“那倒没有，反正我是准备跳火坑的，也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但现在他却退缩了，说就这么离开上海根本就没有人身安全保障，看他那意思是不想干了。”
“哦？”刘凯峰对涩谷的态度转变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他还以为只要宋芸一去就水到渠成，没想到涩谷会临时变卦。
“他不干最好，”宋芸建议道：“要不我们干脆直接找典狱长，看看他到底要多少钱？”
刘凯峰摇了摇头：“如果他真的不干的话，那么就一定会从中作梗，我们不仅救不了托马斯，说不定还会被他出卖的。”
“出卖什么？”宋芸眨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我们又没有向他暴露你的真实身份，我是托马斯的先生，你是朋友帮忙，他能出卖我们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一个恼羞成怒的日本鬼子，要想诬陷你我这样的中国人那还不太简单？更难办的是，我在梅机关还有案底，只要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那……那怎么办？”
刘凯峰问道：“他提出要见我了吗？”
宋芸摇头道：“那倒没有。”
“这样吧，”刘凯峰说道：“你打个电话给他，把他约到上次我们吃饭的餐厅里，我要和他面谈。”
刘凯峰明白，这是涩谷在演戏，而且想把戏演得更逼真些，他向宋芸传递出的这种信息，其实就是逼自己现身，好在刘凯峰知道自己的身份，在鬼子那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打算直接跟涩谷面谈。
涩谷接到宋芸的电话后，立即赶到了那家餐厅，只见刘凯峰已经坐在上次的那个雅座里等着他，这次，刘凯峰是面对着楼梯的入口的，所以，涩谷一上来他就看到了。
看到刘凯峰远远地就站起来迎接自己，涩谷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当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涩谷抱歉道：“增田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
刘凯峰摇头道：“我已经听宋小姐说过了，如果换成是我的话，一样会考虑自己将来的安全和出路的。来，我们先坐下再说。”
他们坐下后，涩谷说道：“增田先生，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厌战和与大日本帝国作对是两码事，这事万一惹出问题，我的安全是一回事，同时恐怕还要连累我的典狱长朋友。老实说，喜欢宋小姐不错，但我总不能为一个女作出这么大的牺牲吧？”
刘凯峰笑道：“其实有一点你是走进了一个误区，营救托马斯对于你来说，根本就不是与你的国家作对，你看，在你们眼里，托马斯已经是个毫无价值的人，我们营救他只是为了帮助一个朋友，你根本没有必要为此感到自责。至于考虑到你自身将来的安全，对于我倒是非常立即，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给你一个安全的保证。”
涩谷疑惑地望着他：“你给我安全保证，凭什么？”
“因为我是军统上海特别站少将站长刘凯峰。”
涩谷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此时居然也能表现出大吃一惊的样子，瞪大眼睛问道：“你……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在梅机关的姜太公？”
“是的，”刘凯峰说道：“这样的身份能够保证你的安全吗？”
涩谷点头道：“能，完全能。可我不明白的是，你们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营救托马斯这个普通的法国人呢？”
“他过去毕竟向全世界宣传过我国的抗日战争，我们是不会忘记老朋友的。”刘凯峰说道：“对于你也一样，只要放下屠刀，我们也会象对待朋友一样对待你，安全完全没有问题，至于以后的工作和人生选择就看你自己了，我们也不会强迫你为我们工作而与你的国家作对。”
“谢谢刘先生，谢谢你的信任，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后天晚上送你们出上海，但最好是今天晚上就能够把托马斯给救出来。”
涩谷佯装沉思了半天，最后下定了决心：“好，就凭你是中国的头号间谍，我相信你！”
天一黑，按照与涩谷商量好的，阿娟、宋芸装成家属，与涩谷一起到宪兵队监狱替托马斯“收尸”，典狱长在犯人花名册的备注上写下：传染病致死。之后，把托马斯装进麻袋，让涩谷他们抬了出去。
等他们离开后，典狱长立即打电话给岗村，告诉他托马斯已经离开，岗村放下电话后，对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的萩原瑞江说道：“夫人，托马斯已经被他们‘救’走了。”
萩原瑞江微微一笑：“很好，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岗村疑惑地问道：“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按你过去所说，刘凯峰已经确认托马斯是个叛徒，至少应该是已经答应与我们合作，在他放弃营救计划后，又在重庆的压力下继续实施营救行动的话，我们为什么非要让涩谷伺机除掉托马斯呢？干脆让他回到重庆，让这个法国人在重庆制造混乱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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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瑞江笑道：“那样的话，他们又凭什么相信涩谷的投诚是真的呢？几句简单的反战言论，和顺水推舟地帮助托马斯出狱，凭这两点就能得到重庆的信任，别说戴笠了，在刘凯峰面前也说不过去。我们只有让涩谷揭露托马斯的身份，同时让他伺机除掉托马斯，刘凯峰才能信任他。我已经给了涩谷一份托马斯画过押的口供，这样一来，就不由得刘凯峰不相信涩谷了。”
岗村由衷地感叹道：“夫人确实高明，这样一来，刘凯峰想不上当都不行。”
萩原瑞江淡淡地说道：“只要涩谷他们一离开上海，我在全力对付这个刘凯峰，哼，一个能够让梅机关吃亏的人，是绝对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后天晚上，只要涩谷他们一离开，你就带人到别墅去把那个曾玲抓回来。”
“怎么，她也是重庆的人？”
“她是不是重庆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刘凯峰的妻子。当然，她是刘凯峰的真妻子假妻子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直生活在刘凯峰身边，象刘凯峰这样的人是知道，一旦一个中国女人落到皇军手里会有什么结果的，所以，抓住曾玲就等于束缚住了他的翅膀。”
“还有那个躺在医院的仇太太呢？”
萩原瑞江笑道：“我想，刘凯峰会命令她带着涩谷他们撤离的。对了，现在几点了？”
“七点。”
“很好，让中岛信一十点准时开机，我倒要看看刘凯峰是如何向重庆报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