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七、顺藤摸瓜(1)
曾玲突然想到，刚才在洪公馆，刘凯峰只要推开天窗，自己和肖云楚就暴露了，而自己离开洪公馆后来到这个路口，如果刘凯峰想要自己的性命或者活抓自己的话，都不是问题，可为什么他放弃了一次次置自己于死地的机会呢？再联想到当年，当他揭穿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后，完全可以暗中下手解决自己再离开上海的。想到这一切，曾玲立即把枪收了起来，然后沿着墙根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因为意外地听到小胡的尖叫声和两声枪响，刘凯峰的计划一时全被打乱了，他只好暂时放弃对曾玲的跟踪，立即朝长街的那头扑去。等他赶到时，小胡依旧躺倒在雪地里，额头流着血，她的自行车已经不见了，刘凯峰看到一道深深的自行车印正歪歪扭扭地延伸向远方。
原来，小胡在骑车朝科里赶的途中，突然看到街边有一个电话亭，她立即下车跑到电话亭里给科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刚好是廖继忠，听到小胡让他派人增援洪公馆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刘凯峰故意把她从自己身边调开，因为廖继忠已经意识到刘凯峰会独自前往洪公馆寻找洪云婷母子的踪迹的。
接到电话后，廖继忠为了帮助刘凯峰稳住小胡，立即说道：“你赶快回到科里来，我马上赶到。”
“是。”
但是，小胡放下电话后却想，今天晚上这么大的行动自己怎么能错过？既然廖科长和同志们马上赶到，那自己为什么要回去呢？因此，她走出电话亭后，便立即骑着自己车往回赶。
而此时从洪公馆出来的肖云楚，在故意把曾玲送给刘凯峰后，正沿着墙根狂奔，猛一抬头，却发现小胡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他心里一惊，没想到援兵来得这么快，但仔细一看却只有小胡一人。而小胡只顾低着头在风雪中吃力地蹬着自行车，根本没有注意路旁边的肖云楚。
肖云楚一下冲过去，先是一脚踢翻自行车，小胡立即发出一声尖叫，接着，肖云楚用枪柄猛击她的额头，小胡便当场昏厥过去。
肖云楚躲过小胡的自行车，突然想到可以把刘凯峰给吸引过来，他本打算开枪击毙小胡的，但转眼一想，如果小胡死了，刘凯峰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追赶自己，自己不一定能够脱身，如果小胡受伤在地，刘凯峰肯定就顾不上追赶自己了。所以，他朝天放了两枪后，立即骑着自行车跑了。
刘凯峰抱着小胡的上身，前后左右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枪伤伤口，只有额头在流血，而且呼吸似乎正常，这才放弃了追杀肖云楚的想法，正如肖云楚设想的那样，如果小胡牺牲了，恐怕刘凯峰是绝对不会放过肖云楚的。
小胡醒过来的时候，并没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当她睁开眼睛看到刘凯峰正看着自己的时候，立即伸手抓住刘凯峰的胳膊：“副科长，快，抓特务！”
刘凯峰笑着把她的手掖进被子里，然后说道：“放心吧，跑不了特务的。”
这时，小胡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边除了刘凯峰以外，还有廖继忠和孟煜。
小胡立即从床上坐起身来：“我……我没事，抓特务要紧！”
孟煜立即过来帮她把被子往上拖了拖，然后说道：“没事，同志们都在四处搜捕，你就安心养伤吧。”
小胡看了看刘凯峰，又看了看廖继忠，突然哭了起来：“呜——，我真没用，看到特务不仅不能抓到，反而……呜——”
廖继忠走到床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谁说你没用？刚才刘副科长一直表扬你非常勇敢，科里还准备给你嘉奖呢！好了，你先在这里休息，小孟——”
“到！”
“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小胡，我和刘副科长回科里去还有事要研究。”
“是！”
刘凯峰再次在小胡的被子上拍了拍：“好好休息，等身体养好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亲手抓住特务的。”
说完，他和廖继忠一块离开了病房。
等他们走后，小胡立即把被子一掀就要下床，孟煜立即制止道：“你干什么呀，小胡，快躺下。”
小胡以为自己身体没有大碍，但一条腿刚刚离开被窝，就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只得让孟煜又把自己扶到被窝里躺下。
“孟煜，我没什么事，你快回科里去吧！”
“这……”孟煜又何尝不想跟着正、副科长一块回去，说不定晚上就会有大行动，但他觉得这是自己难得与小胡单独相处的机会，自己完全可以通过大献殷勤而博得她的芳心：“小胡，刚才你也听到了，科长是下了死命令要我在这里照顾你的。对了，我……我刚才还在分局里带来了一个苹果，我去削给你吃。”
小胡白了他一眼：“我说你不知道轻重主次呀？我没事，你就不想进步？不想立功受奖了？”
孟煜想想也是，反正小胡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就是想献殷勤以后机会也多的是，可抓特务立功的机会却不是天天都有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苹果放在桌子上，刚想跑出病房，但刚跑两步突然又停住了，之后，又从钥匙串上取下折叠水果刀，一边拿起苹果削着，一边说道：“我觉得照顾你比立功受奖更重要。”
小胡瘪了瘪嘴，瞟了他一眼后，什么也没说。
回到科里后，刘凯峰把自己离开增田别墅，直到小胡受伤的整个经过，向廖继忠作了详细的汇报，听完之后，廖继忠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可以肯定的是，洪公馆是曾玲和肖云楚的秘密落脚点之一，从这一点分析，他们可能没有固定的据点，而我们以后可以把重点放在那些无主的，或者主人不在上海的空房子里，那样的话，找到他们并不难。”
“是呀，大概是做贼心虚，曾玲不敢到增田别墅去，却寻找到洪公馆这么一个落脚点，而云婷也一样，她不敢回洪公馆，却鬼使神差地找到了增田别墅。”
廖继忠突然警觉道：“凯峰，你想过没有，这样的话，洪云婷母子就很危险了，就像今天晚上，如果他们遇到的不是我们，而是曾玲、肖云楚他们的话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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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刘凯峰说道：“我看我们应该改变策略了，把过去的敲山震虎改为打草惊蛇，从明天开始，通知各分局和派出所的同志们，同时让街道和居委会配合一下，每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必须要到自己辖区空闲的房屋巡逻一遍。”
“你刚好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廖继忠接着拿出刚才让模拟专家模拟出的，洪云婷和那个小男孩的头像递给刘凯峰，说道：“另外，我打算明天发个寻人启事，当然，是在内部发，希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找到洪云婷母子，现在难就难在我们手头没有洪云婷的照片，这还是我根据十多年前对她的印象模拟出来的，估计可能会因为变化太大而没有作用，但这个小孩应该很容易找到。”
刘凯峰看了那两张头像后，点头道：“谢谢了，老廖！”
“谢什么？”廖继忠说道：“我这可不是完全出于私人感情，洪云婷也是我们的同志，于公于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刘凯峰不再说什么了，他把洪云婷和那个小男孩的头像放到一边，然后说道：“现在我们对敌人的天字特号计划，也有了个大概的眉目，他们的特务小组将于近期抵达上海，而曾玲和肖云楚负责在上海接应他们。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老六可能是特务小组的一员，但绝对不可能成为小组的领导人，而曾玲和肖云楚大概也只是潜伏特务的爪牙，他们上头一定还有一个指挥者。因为他们三个都不是挑大梁的料，我想，既然我知道这一点，他们的毛局长就不可能不知道。”
“那你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吗？”
刘凯峰拿起笔，在一张稿纸上简单地画出了一个老者的头像，然后递给廖继忠：“当然不一定是他，但过去在上海的时候，我就怀疑他是安排在我身边监视我的寓公，同时，也是大汉奸丁主任的联络人，在增田别墅看门时他化名为唐阿公，应该是个老牌军统特务，当年上海沦陷的时候，他一直在租界以给别人看门作掩护，回头派人查查。”
廖继忠接过一看：“哦，这个唐阿公我也见过，抗战时还给鬼子的百老汇大厦看过门，应该说他也算是抗日英雄了，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我们的死敌。对了，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抗战胜利后，当年许多中、军统的潜伏人员，随着接受大员的到来都纷纷论功行赏，曾玲和肖云楚不也在保密局公开任职了吗？怎么我却一直没有听说过他。”
刘凯峰说道：“所以说我也不敢十分肯定，就算这是一条线索吧。”
“哦，说到线索，我这里还真有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廖继忠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刘凯峰，说道：“这几天通过让苏铠到处明察暗访，并且到各个部门和档案局查阅档案资料，发现古孝清过去在上海，有几个关系非常密切的人，其中这个人可以为我所用。他叫何锡午，是上海旧警察局调查科的便衣警察，据说他过去在毛森家里见过古孝清，更为重要的是，他还认识古孝清在上海的另一位密友魏州平。通过我们的政治思想工作，现在在汽车修理厂工作的何锡午，已经同意为政府工作，他还说，如果古孝清来到上海，就一定会找那个魏州平的。”
“这太好了！”刘凯峰说道：“如果我们能够在近期发现古孝清的踪迹，那么这个案子的真相就基本上大白了。老六一定是郭再虎或者洪少成其中的一个，古孝清看到我抵达上海，又知道我认识老六、曾玲和肖云楚，他就炮制了那份假电报，然后自己提前潜伏到上海，等摸清情况准备实施暗杀行动时，在让老六先生上海与曾玲他们接头，就在我们认为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他便可以趁我们麻痹大意之际暗度陈仓了。”
廖继忠说道：“所以说，我们不动曾玲和肖云楚是对的，但接下来我们要好好监视和控制住他们，以免大意失荆州让他们生出什么是非来，对于魏州平这条线，我们还是内紧外松，张口一个大口子请君入瓮。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抓紧时间睡……哦，已经天亮了。哈哈哈——”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大声喊道：“我要见局长，我要见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