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零、执行死刑
又是一个风雪之夜,窗外几乎人迹罕至,窗内却热气腾腾,虽然屋里没有灯光,但从窗外射进来的路灯光亮,已经足以看清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正趴在一个女人身上,两人在床上不停地粗喘和起伏着,进入即将亢奋的关键时刻,他们甚至瞪掉了身上的被子,虽然是严寒之夜,但那个男人的后背上直冒热气。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哐当”一声被人踢开,一道手电筒光首先照在那个男人的脸上,那个男人立即停下动作,高声喝骂道:“妈的,什么人,居然敢跑到这里来,不知道老子是军管会公安局的吗?”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褚淦,他的身下,躺着的就是商太太,当听到房门被踢开的那个瞬间,她还因为冲进来的会是肖云楚,但对方一开口她就知道自己判断错了,心里顿时默道:完了,完了。
“我们要抓的就是你这个人民公安的败类!”
听到来人的声音后,褚淦立即呆住了,因为他听出了来人正是李琦瑞,只见李琦瑞冲过去一把把他按倒在床上,“咔嚓”一声就把他的手给铐上了,而随后冲进去的苏铠,看到商太太似乎是被吓傻了似地光着身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立即掀起被子把她盖住,同时说道:“快穿好衣服跟我们走一趟。”
而最后一个冲进去的孟煜,从床边把褚淦脱下的衣裤递给他:“快穿上吧,别丢人现眼了。”
回过神来的褚淦这时才感到身上很冷,冷得只打哆嗦,他一边穿着裤子,一边说道:“哎,老李、老孟、老苏,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这顶多也只是个通奸,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你们又是手铐又是枪的,怎么好像把我当成了蒋匪特务?”
李琦瑞冷冷地说道:“什么矛盾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回局里再说!”
褚淦和商太太被带回公安局后,对两人通奸和在黑市倒卖银元的事实供认不讳,之后立即被移交司法部门,司法部门在认真研究案情之后,认为褚淦作为执法人员,不但没有忠实地完成自己的执法职责,而且还以身试法,知法犯法,严重危害了人民政府的声誉及法律的尊严,尤其是与国民党军官太太勾搭成奸,在市民中造成极大影响,使得人们对新兴政权的执法者,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因此决定判处褚淦死刑。
褚淦案属于上海解放初期执法人员的首例腐败案,司法部门在将处理意见呈交给陈市长后,陈市长在听完汇报后,立即在处理处理意见上提笔写下四个大字:“同意枪毙。”
听到褚淦最终将被执行死刑,整个刑侦科的人都阴沉着脸,大家谁碰见谁都不愿多说一句话,毕竟这是惊动了市委的第一例腐败案件,落在哪个部门的头上都不是件光彩的事。
孟煜更是愧疚得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裤裆,当然,他这种愧疚是针对小胡的。事实大白于天下之后,他悄悄地在街上买了一朵花放在小胡的桌子上,小胡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他的杰作,于是拿着花走到孟煜办公室门口,往地上一扔,还使劲在花上踩了一脚,之后扭头就走开了。
孟煜立即跑过去把花捡了起来,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把话扔到垃圾桶里,佯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原来,那天孟煜在廖继忠的办公室里被逼无奈,只好把自己为什么跟小胡吵架的前因后果仔细地说了一遍。
那天早上,孟煜正准备送一份资料到小胡那里保存起来,刚刚走到小胡办公室门口时,就碰到褚淦从小胡办公室出来,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雪花膏的香味。
孟煜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打趣道:“老褚呀,我碰到的是雪花膏还是你老褚呀?”
其实褚淦本来也没有擦雪花膏的习惯,只是那天不巧被李琦瑞闻到了身上商太太的香水味,只好谎称是擦了雪花膏,同时又很快地跑到街上买了一瓶,以后每天早晚他都要在脸上胡乱抹一次。
褚淦笑道:“怎么着,是不是也想送小胡一瓶呀?”
“去你的!”
两人互相推了一掌后,褚淦随即离开了,而孟煜准备伸手敲小胡办公室的门时,突然发现自己手上像是被一根细丝缠住了似的,等他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根女人的长头发,他想,一定是自己刚才拍褚淦肩膀的时候,从他身上粘下来的,而小胡刚好是留着长头发的,等他敲门进去后,因为屋子里还弥留着褚淦脸上和手上的雪花膏味,他以为是从小胡身上散发出来的,而小胡是从来不擦雪花膏的,因此他以为小胡和褚淦关系暧昧,更可气地是褚淦明明知道自己在追小胡,刚才还在门口那小胡跟自己开玩笑,可在自己进门之前,他们有可能还在这里亲热了一番,盛怒之下他醋劲大发,于是冷嘲热讽地说了小胡一通,两人便吵了起来。
听完孟煜的汇报之后,廖继忠从他手里接过那根长头发看了半天,然后说了声:“猪。”
孟煜一怔:“科长,猪毛没这么长呀?”
廖继忠瞪了他一眼:“我说你就是头猪!小胡虽然是长头发,但你没看到她是扎着辫子吗?这根头发头部是直的,尾部只卷的,证明这是一根从烫过头发的女人头上掉下来的,亏你还是个侦察兵出身!”
孟煜挨了一顿骂和批评之后,不怒反喜道:“科长,这么说这根头发真的不是小胡的?”
“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对了,这根头发的事不准对任何人说起!”
“是。”
“这根头发究竟是谁的呢?”廖继忠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后,转而对李琦瑞说道:“小李,这几天你把其他工作放一下,集中精力观察一下小褚,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情况。”
“是。”
在得到廖继忠的命令后,李琦瑞开始对褚淦进行了秘密监视,但褚淦的反侦察和反跟踪能力太强,加上都是一个科里的战友,李琦瑞不可能冒险暴露自己,这样一来,一个星期过去了,李琦瑞几乎没有丝毫的进展。
又是一个正值褚淦值班的夜晚,他正闲得无聊,居然情不自禁地拿出商太太给他的银元在手里把玩,虽然在褚淦眼里真的没有把钱看得很重,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把银元捏在手里,他就有种抚摸商太太那对坚挺的乳房的快感,有的时候,他还会忘情地把银元放在鼻子底下,就像可以闻到商太太躯体的芳香一样。
就在他拿着一块银元在手里愣神的时候,李琦瑞突然出现在办公室,因为他把宿舍大门的钥匙忘在了办公桌的抽屉上了。他的办公室在褚淦办公室的旁边,当他路过褚淦办公室的时候,一眼就瞥见到褚淦手里的银元。
直到李琦瑞那熟悉的脚步声走到门口时,褚淦才突然醒过神来,立即把银元捏在手心,但这已为时太晚,李琦瑞微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后,便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第二天一大早,李琦瑞就把昨天晚上的情况向廖继忠进行了汇报,廖继忠一愣,心想:褚淦怎么会有银元呢?
上海解放不久,新兴政权正在大力推行人民币,银元作为硬通货,除了在黑市上以外,一般在市面上正常的交易中已经难得一见了,而军管会当时的生活十分艰苦,政府职员手里如果有银元的话,都必须上缴政府,以资助上海的重建工作,因此当时政府职员中间几乎没有人拥有银元。褚淦是从部队下来的年轻人,在上海无亲无故的,当然也就不可能有银元的。
听到李琦瑞的汇报后,廖继忠眉头紧锁,在他眼里,褚淦已经还不仅仅涉及到生活作风问题,甚至还可能牵扯进经济问题。
廖继忠觉得这事必须慎重对待,他立即向局长作了详细汇报,听完廖继忠的汇报后,局长也感到事情重大,联想到潘副市长传达的群众检举信,他同意了廖继忠的建议,立即对褚淦进行全面调查,而调查的结果,却让局长和廖继忠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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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深入细致的调查,他们发现褚淦的身世并不象他档案里所反映的那么简单。
褚淦出生于浙江,十八岁加入国民党,两年后又加入,随后,转到国民党南汇警察局,并在局内任职。前夕,国民党由于战事吃紧,兵力消耗太大急需扩军,褚淦便加入了的部队。而淮海一役,解放军俘获了大批国民党士兵,褚淦就是其中之一,而在解放军的教育之下,褚淦悔过表现良好被提前释放,释放后,褚淦回山东老家住了一段日子,正好碰到山东济南军官学校招生,便决定报名参加,由于他当过警察、保安和国民党士兵,所以在与社会青年一起考试中,他以优异的成绩脱颖而出,最后成为一名解放军学员,上海解放前夕,他又被挑选进人民公安学校接受严格培训,最终成为了第一批经过学校严格培训的公安系统的一名公安。
局长立即命令,必须加强监视褚淦的一举一动,全天候跟踪,务必掌握其犯罪的真凭实据,如果刑侦科人手不够,可从其他分局调派褚淦不认识的公安人员参加行动。
一天下班后,褚淦又骑着自行车出去了,不一会,从分局调来的侦察员打电话到刑侦科,说褚淦连人带自行车一块进入了商家,廖继忠果断下命令搜查他的办公室和宿舍,很快便从他的床底下搜出四块银元,以及和他收入极不相符的人民币。
华灯初上,大雪纷飞,看着办公桌上刚刚搜出来的银元和人民币,廖继忠把桌子一拍:“小李、小苏、小孟,立即前往商家捉奸!”
就这样,刚刚进入温柔乡的褚淦和商太太被逮了个正着。
褚淦被判死刑的消息,经各大报纸刊登后,一时间吸引住了几乎是所有市民的眼球,他被押赴刑场的那一天,刑场周围可以说是被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人们都想亲眼目睹解放后第一起执法人员腐败案犯褚淦的最后下场。
“妈的,”人群中的肖云楚忍不住啐了一口:“原本想借此将共党一军,没想到他们还利用这个案子,在市民中赢得了更好的口碑。”
站在他身边的曾玲冷冷一下:“哼,我早说过,共党对付这种小儿科的案子绰绰有余,就让他们高兴一会吧,等到‘天字特号’计划成功的那一天,我想他们连哭都来不及!”
“是呀,”肖云楚低声说道:“如果能够杀一批共党的高级干部,他们的气焰就不会如此嚣张了。”
他们一边悄声谈论着,一边在人群中左顾右盼,随着一声枪响,人群中先是发出了一片欢呼声,紧接着是热烈的鼓掌声,当然其中也夹杂着一些惋惜声,很多人觉得褚淦太年轻了,政府应该给他一个改造自新的机会。
就在这时,曾玲听到身后的人群外围,似乎有一辆吉普车朝这边驶来,还不愿离去的人群在吉普车的喇叭声中分分闪开了一条道路,曾玲点着脚望了吉普车一眼后,突然一拉肖云楚的手,说道:“走!”
肖云楚回头看了一眼后,也有些惊慌失措地跟着曾玲迅速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