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一、天字特号(1)
原来，曾玲和肖云楚看到那辆吉普车后面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穿着一身戎装的刘凯峰，他高大的身躯和英俊的容貌，很容易让人一见就能够认出他来。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吉普车停下后，刘凯峰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后，被外围负责安全的战士放了进去，当他看到褚淦的尸体之后，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来上海之前，他已经提说公安队伍中出了个腐败分子，到达上海后，又听人说即将被处决的腐败分子是公安局刑侦科的，他这个还没上任的副科长听了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到科里报到刚好要经过刑场这一条，因此他就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行刑场来了。
对于自己科室出了上海解放以来首例腐败案件，廖继忠总觉得自己平时放松了对部属的政治思想工作教育，一心只把注意力集中到特务身上，却忽视了身边存在的问题，他不仅向局党委作出了深刻的书面检讨，同时恳请领导对自己进行降职处分，这也充分体现出一个老地下工作者的高风亮节。
“笃笃笃——”就在他放下不止看了几十遍刊登处决褚淦的报纸，正靠在椅子上感到头痛，不停地用拳头敲着自己的脑门的时候，问外传来了敲门声。
他立即坐起身来，同时把桌子上的那张报纸捡到一边，然后用双手擦了擦感觉有点绷紧的脸颊，才喊了声：“请进。”
门被推开了，外面的人人还没进来，就开口问道：“师傅，拿我去趟外套，多少钱？”
廖继忠抬头一看，从门外进来的正是他日夜盼望的老战友刘凯峰。
“哎呀，凯峰，总算把你给盼来了。”说着，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接冲到门口和刘凯峰拥抱在一起。
“哈哈哈，报春鸟同志，人民的春天，总算是被你给‘报’到了！”刘凯峰笑道：“刚才从局长那里才得知你的大名，老实说，廖科长，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呀！”
“来来来，快坐下。”廖继忠一把把刘凯峰摁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跑到门口喊道：“小胡，小胡——”
“到！”听到他高声叫喊着，小胡人还没出办公室，就大声应了一声。
“快，通知全科人员立即到我办公室来！”
“是。”
“哦，还有，有水果的话弄点水果来，没水果的话，提个开水瓶带盒茶叶过来！”
“是。”
其实不等小胡通知，科里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一直闷闷不乐的大家听到他的喊声后，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自己的科长这时怎么了？一大早进门的时候还绷着个脸，怎么这会又是水果又是茶的，难道要开茶话会？
“嗨，都老战友了，你就别张罗了。”刘凯峰笑着站起身来说道。
“你坐，你坐，”廖继忠立即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拿出一包烟扔给刘凯峰：“我知道你烟瘾大，这不，上次到潘副市长那里汇报工作的时候，我顺手牵羊就带回了一包好烟，给，拿去抽！”
这时，小胡在门口喊了声“报告”，之后，只见她提出一个开水瓶拿着茶叶盒从门外进来，在她身后，李琦瑞、苏铠和孟煜鱼贯而入，在小胡身后站了一排。
“报告科长，科里没有水果，我拿了盒茶叶来了。”
“好好好，快给刘……”廖继忠站起身来，突然想到应该先给大家介绍一下，于是说道：“哦，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上级给我们派来的副科长刘凯峰同志，他可是我党隐蔽战线上的战斗英雄，也是我的老战友！”
刘凯峰笑着问了大家一声好，紧接着，廖继忠一个个地向刘凯峰介绍李琦瑞、苏铠和孟煜，当最后一个介绍小胡的时候，只见小胡表现出异常的惊喜和兴奋，她有力地向刘凯峰行了个军礼。
“刘……副科长好！”
原来，她早就在廖继忠那里听过刘凯峰的传奇人生，在她想象中，刘凯峰一定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却没想到他却是如此地高大和英俊挺拔，本来想叫“刘叔叔”的，但怎么看刘凯峰怎么不像是个叔叔辈的，所以卡了半天，才冒出个“副科长好”。
刘凯峰是什么人？小胡这种过分的热情当然跳不过他的眼睛，但他很快就确认自己肯定没有见过她，所以有点疑惑地望了一眼廖继忠，问道：“她是……”
廖继忠笑着说道：“哦，她的父母不仅是我党早期的革命烈士，而且也是我的领导和入党介绍人，前段时间听说你要来，我经常给他将关于你的故事。哈哈哈，她可崇拜你了，一直问我‘那个刘叔叔什么时候来’，我还逗她说‘你可不能叫叔叔，而应该叫他刘大伯’。”
说完，在场的人都失声笑了起来。
刘凯峰也笑道：“大伯不敢当，叔叔还是可以叫的。不过大家可别光听廖科长说我，他当年就是我的直接领导，在敌后工作这么多年，长江沿线几乎所有的城市都留下过他战斗的脚印，等过几天安顿好了之后，我给大家讲讲他的故事好不好？”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好！”
“好好好，大家都去工作，今天中午通知食堂，就说给我们可加两个菜，我私人请客！”
苏铠对着廖继忠做了个鬼脸：“科长，这也太小气了吧，老战友见面，怎么着也得请大家下顿馆子吧？”
本来，大家下顿馆子也是应该的，但因为科里刚刚出了个全市首例腐败案，这个时候听到苏铠要下馆子，虽然知道他是无心一句话，但廖继忠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其实话一出口，苏铠也觉得不适时宜，但说出的话又收不回来，站在一边的李琦瑞立即碰了他胳膊一下，然后笑着对廖继忠和刘凯峰说道：“科长，刘副科长，你们接着谈，我们出去了。”
说完，本来是高高兴兴的场面，结果他们几个都灰溜溜地离开了办公室。
刘凯峰知道廖继忠是因为褚淦案件的事才不痛快的，等他们几个离开后，刘凯峰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科长，还在为褚淦的事上火？来，坐下吧，这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谁能够保证自己嘴里没有一颗坏牙呢？我看科里的同志都很年轻，年轻人的工作凭的就是一股激情加热情，有什么事以后我们共同多承担一点，最好是不要让他们的情绪受到感染。”
“你呀，以后叫我老报、老廖都可以，就是不要叫我科长，听的别捏。”
“好好好，我以后就叫你老廖。”
廖继忠在椅子上坐下后，摇头道：“虽然说褚淦案件是个意外，但为什么这个意外偏偏发生在我们科里？凯峰呀，全市首例腐败案呀，你让我以后在局里、军管会里怎么抬头？哦，还有哇，我已经给局里打报告了，请求领导给我降职处分。”
刘凯峰笑道：“是呀，刚才局长已经把你的报告给我看了，我说老廖，这可就不向你报春鸟的做人了，怎么着，你做副科长，让我做科长，我还没进门就准备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我？不地道呀！”
“谁说这是烂摊子？我告诉你，我们科……”说着说着，廖继忠突然发现刘凯峰是在给自己下套，于是话题一转：“凯峰，你是把我当成日伪特务来对付是不是，刚见面就给我下套？我还真的差点被你绕了进去！”
“好了，多话就甭说了，局长已经明确表示，你老廖就在这科长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地呆下去。”刘凯峰从刚才廖继忠给他的那包烟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对了，老廖，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这次回上海可不是来休养的，有什么工作就尽快吩咐，我可是一刻都停不下的。”
“哼，休养？你想的美！”廖继忠立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往刘凯峰面前一扔：“看看吧。”
刘凯峰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着一颗子弹：“怎么，还有特务敢恐吓你这个老地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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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吓我？”廖继忠摇头道：“恐怕我还没资格上他们的黑名单。这是早上局长给我的，我们陈市长已经收到了十多封这样的恐吓信了，他老人家倒是不屑一顾，可局长说了，如果近期不抓一些特务就要拿我是问了。你还想休养？现在我把这任务交给你了，你要是不破一两个漂亮的案子，我就拿你是问了！”
刘凯峰拿着那颗子弹在手里看了看：“十多封恐吓信？我想那些信不一定全都是特务写的吧？”
如果真的是特务干的，他们最多写一两封信进行一下公开的恐吓，接下去肯定就会采取相应的行动了，以刘凯峰对保密局和毛局长的了解，他们可都不是光打雷不下雨的主。
廖继忠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我想，这里面肯定有特务干的，当然也有一些是前段时间我们查封了证券交易市场和银元黑市，那些被逼的倾家荡产的投机分子和资本家干的。这就是我们所面临的最大难题，如果只是单纯的恐吓也就罢了，万一特务真的付之行动，而我们却完全不知所以然的话，那就是对党和人民的严重犯罪呀！”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是局长打来的，廖继忠放下电话后，对刘凯峰说道：“走，局长让我们一起到他办公室去一下。”
局长的办公室，是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对面一栋两层楼的房子里，从廖继忠的办公室到局长办公室，大约有十分钟的路程。
在路上，廖继忠伸手搭在刘凯峰的肩膀上，面带愧疚地说道：“凯峰呀，有件事我一直对不起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