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八、棋逢对手(2)
第二天清晨，刘凯峰离开医院，他正准备到宋芸的公寓去找宋芸，坐着的黄包车刚刚经过路口时，迎面却碰见了一队疾驶而来的车队，因为清晨的人少，所以车队的车速都很快。最前面开路的是宪兵队的两辆摩托车，黄包车夫虽然已经非常警觉地让出了道，但还是险些被摩托车给撞到。
“吱”地一声，靠近黄包车的摩托车一边急转弯，一边急刹车，车上的鬼子朝黄包车夫大声怒骂道：“混蛋，找死吗？”
这时，摩托车后面的第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了下来，后座上的车窗玻璃立即摇了下来，坐在黄包车上的刘凯峰突然被车窗里伸出的一个娇美面孔给吸引住了。看得出，尽管那女人有些上年纪了，但光看上身雍容华贵的打扮，刘凯峰就明白她不是一般的人。
只见她伸出脑袋对前面骑摩托车的鬼子说道：“不要多事，快赶路吧。”
说完，玻璃窗就摇了起来。刘凯峰一直盯着那辆轿车从眼前驶过，而那女人对他显然是熟视无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刘凯峰看了看车牌，除了宪兵队和梅机关的车子外，还有鬼子派遣军司令部的车子，刘凯峰心想，这个派头够大的了，难道车里坐的那个女人是的夫人吗？
刘凯峰看到车队似乎是朝着机场方向驶去，于是让黄包车夫立即掉头跟过去，当然，他不会说是跟着车队，否则黄包车夫还不吓破了胆，他只是淡淡地说要到机场去，所以黄包车夫又撒开腿拼命朝前跑去。
车子里的那个女人正是萩原瑞江，坐在她身边的就是岗村。
“夫人，”岗村问道：“您觉得刘凯峰会跟过来吗？”
萩原瑞江笑道：“当然，除非他是个傻瓜。”
“那他放弃了托马斯之后，还会呆在上海吗？”
“所以我要赌一把，”萩原瑞江说道：“如果从机场下飞机的人是他认识的人的话，那么他一定会留下来的。”
原来，萩原瑞江已经判断出刘凯峰一定会放弃营救托马斯的，但却不知道军统总部已经下了死命令，为了不让他迅速撤离，同时主要是为了把自己的人安插进重庆，所以她安排了这次的飞机降落。因为此前她做过铺垫，向外放风，说是最近不仅要来，而且同机抵达的还有松本伊代。当然，她很清楚没有多少人会对松本伊代感兴趣，但中国的情报机构一定会对她身边的人感兴趣，因为她身边的人就是上官雄。
萩原瑞江从来不相信自己在武汉的一席话，就能够完全改变上官雄的信仰，虽然到华北后几乎盯死了上官雄，但她还是怀疑上官雄有办法与外界联系，而松本伊代曾经向她透露过，在九江的时候上官雄和刘凯峰是打过交道的，所以她判断，一旦知道上官雄同机飞抵上海后，刘凯峰一定会设法与他接头的。
所以，她安排了清晨路遇这么一出戏，而且台词还不能太多，因为刘凯峰是聪明人，话太多反而会弄巧成拙。
刘凯峰从报春鸟那里早就得到消息，上官雄很有可能与松本伊代出现在上海，但他们只是作短暂的停留，很快就会飞到日本去，但等了几天却又没有消息了，今天突然看到一个车队朝机场驶去，他估计是迎接的，如果到了，那么上官雄就有可能在飞机上。
因为飞机听的是军用机场，他坐着黄包车不可能靠近，于是在能够达到的地方下了车，然后在一条通向机场的道路上，远远地注视着机场那边的动静。
这时，三辆76号的轿车飞驰而来，刘凯峰看到肖云楚也坐在其中，这使他放下心来，然后又找了辆黄包车回到城里了，因为只要肖云楚在场，等会他什么就都清楚了。
其实这也是萩原瑞江的精心安排，她知道刘凯峰跟上来了，但却不一定跟得上，也就是说不一定能够看到从飞机上下来的人，如果在回去的路上故意暴露的话，又怕刘凯峰起疑心，所以，一到飞机场她就让岗村打电话通知76号的人赶到机场增援，她不相信76号的大小特务都是铁板一块，总会有人把消息泄露给刘凯峰的。
刘凯峰在返回的途中沉思着，这个来的真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自己放弃营救托马斯的时候他就来了，好像是专门冲着自己的。当然他也明白，作为鬼子派遣军的新任总司令，前线的大局有的是操心的，他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对付自己而在这个时候出现。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坐在轿车后排座上的漂亮女人，难道她就是自己所感觉到的幕后那只黑手吗？这时，刘凯峰突然想起李副主任死后不久，报春鸟给他看过的一份资料，那上面写的是关于阿米巴菌和日本王牌间谍河源美的事，难道那个美艳的妇人就是河源美吗？
刘凯峰摇了摇头，又觉得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不过，看到她出现在特高课和宪兵队的车队里，而李副主任又是从岗村寓所回来后突然中毒死亡的，这也就不得不让刘凯峰再次把那个女人与河源美联系在一起了。
回到市区后已经快中午了，刘凯峰来到宋芸的寓所看到她不在家，估计是上班去了，于是就套开她的房门钥匙走了进去，而且故意躺在她的床上等她回来。
到了中午下班的时间，宋芸果然回来了，她打开门一看，居然发现刘凯峰躺在自己床上，脸上有点不高兴：“刘先生，你也太随便了吧？”
刘凯峰立即从床上站起身来，笑道：“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芸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在旁边的板凳上坐下，问道：“你偷偷摸摸地跑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
刘凯峰笑道：“谁说是偷偷摸摸的？好了，不说这事了。对了，你会发报吗？”
宋芸瞟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这样的，”刘凯峰认真地说道：“我的报务员昨天到乡下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事了，现在我要和重庆联系但却没有报务员。”
宋芸瞪大眼睛看着他：“你真的是重庆的特工？”
“怎么，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宋芸说道：“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你和玲姐是夫妻但却什么都瞒着她，我和你在认识几天，你就这么信任我，不仅什么都对我说，而且还要我当你的报务员？”
“有些人即使与她生活了一辈子，也不能与她说半句真话；有些人即使是初次见面，就可以把心窝掏给她。”刘凯峰走到宋芸的身边，伸手在她脸蛋上轻轻拧了一把：“比如你，我一见你就觉得我们前世有缘。”
宋芸伸手把他的手拨开，然后站起身来怒道：“别动手动脚的。发报没有问题，我们在报社都学过发报，为的是关键的时候能够把有价值的稿子及时发回报社。”
“那就好，”刘凯峰又凑近她，伸手揽住她的腰：“从现在开始，你就充当我的报务员……”
宋芸立即闪开他：“但我却发现你别有用心。我可警告你，虽然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你也不要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刘凯峰笑了笑：“好好好，只要以后你不喜欢，我保证绝不碰你。”
宋芸这时的脸色才微微好看了一点，她侧着头望着刘凯峰：“你真的让我替你发报？”
刘凯峰点了点头：“不仅如此，你还必须搬到我的别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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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芸脸色一沉，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然后把头偏到一边：“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刘凯峰走到她身边说道：“你当我这是搂草打兔子呀？电台只有放在别墅最安全，再说，曾玲也怕你一个人住这里，会经常被涩谷骚扰，还是她提出来让你搬到别墅去的呢。这不，一大早她就把厢房收拾好了，这才叫我过来接你。”
宋芸显然知道曾玲是好意，但却怀疑刘凯峰没有好心，虽然曾玲让她做妾的建议已经让她有点心动，但毕竟是知识女性，她可不愿让刘凯峰看低自己。
“搬过去可以，但你要保证在任何情况下，天一黑就不能进我的房门！”
刘凯峰笑道：“又来了，我实在不明白，你这是暗示我天一黑就去呢，还是真的不想让我进你的房门？”
宋芸操起身边的枕头朝刘凯峰砸去：“你这个流氓！”
哪有用枕头砸流氓的，看来宋芸嘴里凶巴巴的，但内心深处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了刘凯峰，与其说她这是给刘凯峰警告，还不如说是在与他打情骂俏呢。
刘凯峰伸手接过枕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问题是，我们每次发报的时间都定在了晚上，而且，当我轻轻敲三下门之后，你必须立即开门。”
宋芸朝他翻了个白眼，立即起身准备收拾东西，刘凯峰让她只带上日常用品就行了，其他东西还放在这里，这样的话，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就不会惊动别人。
等把宋芸送到别墅后，刘凯峰又到路边电话亭把肖云楚约了出来，两人在一家茶馆里见了面，刘凯峰选择的这个地方距离棚户区很近，周围都是穿着破烂的人，如果有什么人跟踪的话也很容易发现，当然，他这么做都是为肖云楚着想，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行踪几乎都在对手的掌握之中。
“今天你们也到机场执行任务了，是不是到了上海？”刘凯峰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