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零一、烈士(6)
其实,丁主任一口咬定是军统干的,除了本身的怀疑外,他刚刚通过关系与重庆联系上了,虽然还没有谈到有关细节,但为了防止万一,他还是要尽量在日本人面前表现得与军统不共戴天、势不两立的劲头出来。没有立即发表评论,他对究竟是谁干的并不是很热心,倒是十分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的。尽管他已经取代,成为梅机关的机关长和76号的顾问,但感到丁、李二人似乎羽翼渐丰,几乎不再想过去那样听从使唤了,再加上丁、李二人之间的矛盾他也了如指掌,所以,怀疑是他俩中间的某一个浑水摸鱼,借机排除异己。从这个角度去分析,他觉得背后的指使者是丁主任,因为丁主任几乎被李副主任架空,而林会长、郑荣以及贾公长、黄立洋都是李副主任的人。但有一件事是没有想到的,那就是贾公长等人几乎也把李副主任架空,而江湖上又有林会长与其撑腰,所以李副主任才趁机把这些人除掉。
丁主任这时对北原真由说道:“玫灵,你不是在现场,甚至开枪击中了刺客吗?谈谈你的看法吧!”
北原真由说道:“从理论上讲,我同意丁主任的意见,当今的上海滩,除了军统之外,应该还没有任何人敢于挑衅76号,共产党没有这个实力,黑帮实力倒是有但却犯不着与我们为敌。但从当时现场的情况来看,我又同意李副主任的判断,这起案子似乎又是非常偶然的个案。如果是军统所为,当时在现场应该会有接应和掩护的人,但实际的情况是,刺客在被我击中后立即向楼上逃窜,从这点来看,刺客肯定清楚外面没有自己的同伴接应。当时街上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他有同伙的话,他们不仅能够轻而易举地逃掉,而且我也不可能有计划站在这里向各位长官汇报了。”
在场的人似乎都赞同北原真由的分析,李副主任立即对肖云楚说道:“肖队长,你看你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这么大的案子,一下死了三个人,我想请你带队立即检查所有的医院,尤其是私人和中医诊所,但凡有治枪伤的现抓后审。”
“是。”
李副主任转而对太田贞昌说道:“太田太君,请您让宪兵队的人到皇军和日侨的医院和诊所去检查,现在的上海什么可能性都会出现的。”
“嗯,我这就去安排。”
这时,李副主任又对说:“南造课长,看来是有人盯上76号了,我们的人眼熟,在这个时候务必请你们特高课多派出一些便衣,以帮助我们度过难关。”
点头道:“没问题。”
李副主任之所以如此积极安排,主要是为了避嫌,而他此举无疑使更加确信丁主任背后搞鬼的嫌疑更大。
这时,门口的一个警卫走到北原真由面前,报告道:“刘秘书,门口有个姓桑的女学生,说有急事要见你。”
北原真由一听,就知道是山口和香,她暗地与对望了一眼,两人立即明白,也许今天的刺客与刺杀林会长的是同一个人。
闭了一下眼睛,北原真由立即朝门口走去。
原来龚再鹏从郑荣家逃生后,本来完全有时间撤回别墅的,但他因为自己又是擅自行动,加上有受了枪伤,担心会连累大家,于是想到逃到山口和香那里躲上一阵子,等伤好了再象英雄般地回到别墅,那时就没有人会在背后说什么了。
所以,他从瓦上落地后,就直接朝山口和香的家里跑去。
山口和香所谓的家,其实是一个在中失去亲人的瞎眼婆婆,山口和香第二次来到上海后,就谎称自己与家人在战争中失散,瞎眼婆婆便好心收留了她,两人从此以婆孙相称,住在一个弄堂里的一个套间里。龚再鹏心想在她家是最安全的,却没想到此举等于是羊送虎口,自己上门找死。
北原真由来到门口一看,果然见穿着一身学生装的山口和香站在门口,忙迎了上去,把她带进了对面一个小茶楼里坐下,这其实也是76号的观察点。
“那个姓龚的刚才到了我家,左肩上还受了伤,他让我出来给他买点红药水。”
“他是不是穿一身青色短打打扮,梳着一个小分头,脚穿黑色的布鞋,个头不高,长脸、黑皮,虽然清瘦但却十分有精神?”
山口和香点头道:“就是他。”
“他从来就没有向你透露过自己的身份?”
“没有。”山口和香肯定道:“或许他真的没有其他身份,他什么都跟我说,还总是拿钱给我,甚至总在我面前说些事炫耀自己,经常说一定会在上海滩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出来,但却没有说过他属于哪个组织,或者背后有什么人替他撑腰。看,这是他送给我的‘掌心雷’,今天他身上还带着另一支手枪。”
北原真由点头道:“很好,你快去买药水给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等我向机关长汇报后再作决定。”
等的车子从76号驶出来后,北原真由立即钻进了他的车里,然后把山口和香所说的情况,向他进行了仔细汇报,然后问道:“机关长阁下,您看什么时候动手。”
沉吟道:“从和香所说的情况来看,这个姓龚的还真是个准备在上海独闯天下的‘瘪三’,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是重庆分子,当然,也有可能是已经逃到香港的杜先生派回来的,专门为了对付已经投靠我们的江湖人物的。”
这时北原真由突然皱起眉头说道:“虽然从表面上来看,这个人似乎与袁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他们似乎就是一伙的。”
“哦,”问道:“你是说李副主任让你带去见他的那个袁先生?为什么?”
“你看,昨天我在林公馆后门巧遇他,虽然把他带回76号,可两个小时候,林会长就在林公馆的后门遇刺;今天袁先生约我中午到新亚酒店去见面,郑荣却在自己家门口遇刺。”北原真由说道:“虽然这两者之间看不出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我总觉得没那么巧的事吧?”
欣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无比欣慰地说道:“你有这种思想和警惕是值得称道的,虽然我看不出袁先生与这个姓龚的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因为你既不是76号的行动队长,又不是林、郑二人的保镖,如果袁、龚是同谋的话,也没有为此非要把你引开的理由。不过,你的话倒提醒了我,也许姓龚的根本就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所以,我打算立即让前去逮捕他!”
北原真由不解地问道:“机关长阁下,既然您对他的背景有如此大的疑虑,为什么不放水养鱼,继续让和香在他身边?只要他有什么背景,我想和香就一定能够查个水落石出的,因为她具备了征服一切男人的能力!”
点头道:“这个我相信,从札幌谍校出来的个个都是好手,问题是这放水养鱼之法我是断然不敢再尝试了,你可能不知道,不管是影佐还是冈村将军,当年都在这个方面吃了大亏。”
“影佐将军?”北原真由说道:“我听说过将军和松本也夫先生,都被一个叫上官雄的中国间谍给骗了,甚至几乎成为了他的妻子。难道影佐将军也有过被中国间谍欺骗的经历吗?”
叹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何止是影佐将军,包括岩井先生和我都被他深深地蒙蔽住了,你的师几乎在和上官雄之前的半年多时间,就已经深深爱上,或者说是被那个中国间谍给蛊惑住了。我们的这位帝国之花,在中国建立过无数功勋,但却在那个中国间谍身上栽了大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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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北原真由听说过上官雄,并且知道他已经死了,而从嘴里说出的另一个中国间谍,却引起了她莫大的兴趣,尤其是当听说在他身上栽了大跟头后,北原真由很想面对面地与他过过招,心里还想着这个间谍不要象上官雄那样死了才好。
“机关长阁下,那个中国间谍叫什么,现在可有他的消息?”
“他叫刘凯峰,当年打入梅机关的代号是姜太公,”道:“在战期间,一直在前线的他突然没有了消息,是死是活连的国民政府都不清楚。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就是这个姜太公刘凯峰,在失踪前不久还给下了一个圈套,虽然说几乎全军覆没不完全是的错,但却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那个刘凯峰就是在我们放水养鱼的计划成被越养越大,最后几乎成了一条龙。”
北原真由完全被所讲的故事给吸引住了:“那个刘凯峰长的什么模样,居然能够让阅人无数的之倾倒?怪不得她现在很少再碰男人了,难道至今还怀念那个刘凯峰吗?”
“这个刘凯峰不仅身高马大,而且相貌英俊潇洒,当然,现在表现得如此颓废,也不完全是为了他,在武汉她还遭到了另一个挫折,一个叫宫本隆义的男人,几乎让她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听到形容刘凯峰身高马大、英俊潇洒,不由得让她联想到袁先生:“机关长,您那里有那个刘凯峰的照片吗?”
“有。说道:“等会到办公室里,我把关于他的全部卷宗都调给你看,虽然他可能死了,但对于我们的教训实在是太大,你也应该认真仔细地看看,以便从中得到更多的东西,或许,这对于你以后打入军统会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是,真由明白!”
当车子快要驶进梅机关的时候,突然示意司机停下车来:“掉头,立即去宪兵队。”
北原真由问道:“机关长的意思是立即对那个姓龚的实施逮捕吗?”
点头道:“是的,我们不能再因为自己的错误,而给中国人任何机会,与其放水养鱼还不如严刑拷问,我就不相信中国人个个都象刘凯峰那样是钢筋铁骨,当年他是从上海宪兵队走出去为数不多的中国人,就是这个这个人让梅机关蒙受了帝国情报史上最为丢人的奇耻大辱。”
北原真由眼中闪过一丝残酷的目光:“机关长阁下,我请求您让我亲自审讯他!”
摇头道:“还是让太田和去干吧,万一那个姓龚的是重庆分子,说不定你还要仰仗他打进他们的内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