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二、不速之客(2)
在松本也夫眼里，即使上官雄真的是军统的特工，但通过在东京的朝夕相处，他觉得上官雄心地善良，重情重义，即使自己不能说服他，他也会给自己留一条活路的，或者说给自己一个机会，所以，松本也夫干脆装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看看上官雄究竟如何处理自己。只要他一有犹豫，那么松本也夫就有十足的把握把他争取过来。上官雄当然巴不得让他努力争取自己，而且他敢只身来见自己，上官雄就知道他是准备破釜沉舟的，问题是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被他用什么理由“说服”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否则就会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因为松本也夫不是一般的特务，要想在他面前耍弄花招而不被他发现，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性。
上官雄佯装用仇视的目光看了他半天，然后又流露出十分念旧和不忍心的样子，说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松本也夫内心不仅得意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上官雄宅心仁厚的弱点，于是说道：“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既然现在我们各为其主，今天你放过我，也许明天亲手杀死你的人就是我。所以说，如果你不打算与为师为伍的话，还是把我抓起来的好，能够成就你的仕途和功名的话，也不枉你我师生一场。”
他在继续感动着上官雄，上官雄也正期待着他不停地感动。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果因为这次放过你而惨遭不幸的话，我死而无憾。”上官雄朝他摆了摆手：“松本先生，从你离开我办公室的大门起，我们就恩断义绝，下一次再见面时就是你死我活了！”
松本也夫摇头道：“没有下次，如果我现在离开这个办公室的话，我们就是敌人了，而对于敌人我从不心慈手软，那样的话，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另外，我得提醒你一句，你们把你派到日本去，不就是想打入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情报机构吗？现在你跟着我，不正好在履行着自己应该履行的神圣使命吗？我不明白的事，你为什么要距我于千里之外呢？”
上官雄冷笑道：“你既然已经识破我的身份，我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你真实的身份只有你我知道，你我不说，谁又知道我已经识破了你呢？”
“你就那么有把握作为一个双重间谍，我会出卖自己国家的利益，而不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地继续为自己的祖国服务吗？”
松本也夫听出上官雄的话外音，似乎已经开始动摇了，于是，他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水，然后把茶杯放下，接着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战事对大日本帝国不利，你偏向你的祖国我能理解，但如果战事一直朝着有利于大日本帝国发展下去的话，我想，你即使想效忠自己的祖国也无济于事。所以，即使明知你是军统的特工，我还打算给你一个机会，至于以后你是为工作，还是为大日本帝国的天皇工作，就由你自己作出选择了。”
在松本也夫眼里，中国国民政府的灭亡只是迟早的事，就算上官雄想为军统做事，随着战事的进展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所以他才敢托大，并且自信自己能够最终驯服上官雄，死心塌地地为日本军国主义卖命。比上官雄位高权重的丁处长、李先生都相继投靠了梅机关，而且影佐祯昭和今井武夫策反王先生的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他就不相信自己降伏不了上官雄。，而且策反王先生的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他就不相信自己降伏不了上官雄。
上官雄当然不能让松本也夫觉得自己太容易被说服，所以，他冷笑一声：“哼，为了祖国不惜粉身碎骨是我的信仰，我很想知道，自己凭什么要为你们卖命？因为怕死，因为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松本也夫当然知道，想上官雄这样的人当然不怕死，在关乎自己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当然也不会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灵魂，用美女去引诱他似乎也妄断了他的人格，所以，松本也夫必须想出一个更充分的理由。
“不仅对于中国人，其实对于大日本帝国来说，也是一场悲剧。天皇陛下之所以发动，最终的目的，其实是想把亚洲各国从西方的殖民统治，和各国独裁、腐败的封建统治下解放出来。但却肆意妄为，以振奋士兵的士气为由，冒天下之大不韪滥杀无辜，为此，连天皇陛下一连几天都寝食难安。”松本也夫叹道：“唉，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谁能保证被攻略的下一个中国城市里，不会再重演呢？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被攻略下的中国城市里，有许多象你一样的这个人替大日本帝国管理好城市，不让蒋政府军队和袭扰皇军的话，又有谁敢再下滥杀无辜的命令呢？”
上官雄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比如说吧，”松本也夫说道：“如果你能够配合皇军在避免更大伤亡的情报下占领这座城市，同时，你又能有效地组织起维持会等服务于皇军的组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可以避免更多的同胞惨遭无辜杀害吗？”
上官雄皱起了眉头，似乎正陷入了严肃的思考之中。
“松本先生，”上官雄想了一会，然后冷声道：“你这是在给我下套，不管怎么说，就算我想为了无辜百姓免遭涂炭投靠你们，但在此之前，还必须事先以出卖国家的利益作为条件取得你们的信任对吗？说吧，你是想要的军事情报，还是想要我去暗杀总司令？”
松本也夫摇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于你，我还是十分了解的。不错，我是要考验你的忠诚，但不是让你去杀人，而是让你救人来表明你的诚意。”
上官雄的脸色微微缓和起来：“你说的是云惠吧？其实你不开出这个条件，我也会设法救她的，在日本的时候，我们亲如兄妹。”
“唉，雄儿，”松本也夫笑道：“看来不管你真实身份是什么人，我都算没有看错你，有情有义是条汉子，比那些卖主求荣的人强多了，这也是我甘愿冒风险来见你的主要原因。”
“如果就为这事，那我们用不着谈什么交易，”上官雄说道：“你可以走了，云惠我一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就是了，但这并不是为你们干事。”
上官雄越是表现得不卑不亢，就越是吊起了松本也夫的胃口，只见他又说道：“还有特攻队的人，他们到底是全军覆没，还是有幸存者，我希望你能帮我查清楚。”
“这个也不是大问题，我可以代为打听。”
“另外，就是请你利用医生的身份，在全城的百姓中为皇军宣传一下，就说大日本帝国是反蒋爱民的，皇军打的是腐败的蒋政府，与老百姓秋毫无犯。”
上官雄冷笑道：“哼，我说不要紧，但也要老百姓真的相信呀！”
松本也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最后请你让这个人来见我。”
上官雄拿起照片一看，心里吃了一惊，说道：“这不是刘凯峰吗？他现在正到处搜捕和特攻队的人，而且已经是军统赣北特别站的少将站长，你见他干什么？难道他……”
松本也夫故作神秘地说道：“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找到他后，把他约到这个地方来，今天晚上和明天晚上都可以，约好后，你与他一同前往。”
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过处方单，写下了“浔阳楼”三个字。
上官雄问道：“办好这些事，你就相信我真的愿意为你们服务？”
“是的。”
上官雄笑了笑：“看起来条件并不苛刻，可我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等皇军进城后，市长、维持会会长、警察局局长或者皇协军司令等，总之，只要是中国人能够出任的任何职务由你挑选。”
上官雄摇头道：“出任那些职务，说白了还是在为你们做事，对于我个人没有任何好处。”
松本也夫笑道：“哦，我差点忘了，你年纪已经不小了，也该成个家，我把云惠许配给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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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雄说道：“大概在东京的时候，你就命令她接近我吧？说实话，我需要的是一个妻子，不是一个特工，如果娶她做妻子，还不如说是帮你娶回了一个监视我的女人。”
“那你提提自己的条件。”
上官雄望着他：“除非你把伊代嫁给我。”
松本也夫瞪大眼睛看着他：“怎么，你喜欢伊代？当年她可没少作弄你呀，要不是云惠护着，你在我家恐怕连一天都呆不下去。”
上官雄正色道：“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作出牺牲，我能够牺牲我的国家利益博取你的信任，你就不能牺牲自己的女人让我有安全感吗？”
松本也夫摇头道：这不是什么牺牲不牺牲的问题，如果你真的爱她，我当然可以把她嫁给你，可是我是过来人，在东京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从心底厌恶她。我想，你根本不是在跟我谈条件，而是在给我出难题。”
“松本先生，我知道你一直希望伊代嫁给皇室成员，从来就没想到让她嫁给一个中国人。而我爱不爱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在被你利用完之后，徒遭卸磨杀驴的悲剧，所以，让伊代嫁给我，是我替你们工作的唯一条件，如果这个条件不答应的话，其他一切免谈。”
松本也夫确实希望能够嫁给皇室成员，以便保持松本家族的贵族地位，如果嫁给上官雄，在等级森严的日本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而上官雄提出这个几乎让松本也夫无法答道的条件，其实就是想让他知道，如果自己答应投靠日本人，就一定会死心塌地地替他们工作，但自己的前途和出路必须得到可靠的保证，这也是从另一个方面向松本也夫证明，自己已经屈服了。
松本也夫双眼死死盯着上官雄，他的苛刻条件终于让松本也夫觉得，上官雄已是自己囊中之物了，只是他的条件令松本也夫无法接受。
“那好，”松本也夫说道：“既然你开出了这样的条件，那么我还有附加条件，如果你能够答应我的附加条件，我就把伊代嫁给你。”
“那就请你说说附加条件。”
“已经是皇军的囊中之物，如果你在一个星期之内，能够把在城西的布防情况摸到，只要伊代一进城，我就为你们操办婚礼。”
上官雄想了想：“可不是菜市场，一周时间太短，一个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