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马当血战(7)
月牙静静地挂在夜空中，在繁星的烘托下，更显的皎洁和宁静，一天的恶战下来，炮台上的士兵们都显得疲惫至极，他们抓紧一切时间打着盹，希望随时保持着旺盛的精力投入战斗。在太白湖畔的一条崎岖的小路上，一个军官向的师长报告道：“师座，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四处都是沼泽，不宜大部队行动，您看是不是就地安营扎寨？”
的师长点了点头：“嗯，夜间行军是不太方便，通知部队就地休息。”
白天行军怕鬼子的飞机，晚上行军怕陷入沼泽，不白不黑的时候又会迷路，也就难怪区区二十公里的路程，整整被走了两天两夜还没走到尽头。
长山炮台上，几天没合眼的刘凯峰也有点昏昏欲睡了，他点燃了一支烟，还没吸两口，就夹着香烟打起了隆隆的鼾声。
突然，停泊在江面的日寇军舰和香口阵地上的火炮齐鸣，几千发炮弹雨点般密集地朝长山炮台砸来，整个阵地上顿时尘土曼舞，血肉横飞，密集而长时间的轰炸，使得所有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工事都被夷为平地了。
从长山阵地上被炸飞出去的碎石，几乎落到了士兵的钢盔上了，但他们却还是找不到通向长山阵地的路，这不能不说又是一个奇迹。
在所创造的一个又一个奇迹中，发动了今天的第十一次冲锋，刚刚停下的炮声，又被鬼子的呐喊声所替代，潮水般地象长山炮台涌来。
从梦中惊醒，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随手拿起电话就吼道：“打，给我狠狠地打！”
在敌人猛烈的炮火长时间地覆盖之后，长山炮台的炮弹居然还能够射出炮膛，并且落在敌人冲锋的队伍里，这足以让已经登陆到香口的大吃一惊，而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就在怒吼的爆炸掩盖住鬼子的呐喊声后，刘凯峰居然率领着疲惫至极的三百名官兵突然冲出战壕，象一片从山顶崩塌的巨石一样朝鬼子奔去。
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实在是弄不清楚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群怎么样的中国军人，他们可以以几万、十几万的人数在，也可以被自己一小支先头登陆部队驱赶出安庆城，但却又能够在长山这块不毛之地进行如此顽强的抵抗。
从炮火和一天的进攻态势来看，长山阵地的炮不会超过十门，人不会超过一千，他们怎么就这么难啃，足足让整个支队在香口呆了三天。三天本来是到达湖口的期限，但现在还在香口。因此，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的电话从南京打来，如果询问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的话，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上上下下的日本军官的心里都在发虚，曾经有过的面对中国军队时的自信，在瞬间消失殆尽。
“冲啊——”
虽然仅仅只有三百名士兵，一旦形成洪流从山上席卷而下，其威猛之势也是令人无法抵挡的。前面的士兵被鬼子打成碎肉片四下飞溅，后面的士兵穿过碎肉片又扑向敌人……
在鬼子五挺重机枪组成的活力点前，从山上冲下来的士兵们纷纷倒下，整个队伍已经象刚刚卷起的波涛浪头，又猛地一下栽了下去。
一个被打断了手臂的五中队的战士，直接从山上滚了下来，快接近那个火力点时，却被一具三一三团士兵的“尸体”挡住了，他正要从那具“尸体”上爬过去的时候，却听到那具“尸体”轻声说道：“小子，干嘛呢？”
“喝，你还活着？”五中队的士兵说道：“老子准备送下面的鬼子回姥姥家。”
“五中队的？”
“是呀。”
“你们真的是改编的？”
“不错。”
三一三团的那个士兵说道：“我爸爸就是被你们共产党给镇压的。”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他们说他是土豪劣绅。”
“哦，”五中队的战士说道：“我爸爸是给土豪劣绅给逼的上了吊，我姐姐被土豪劣绅强奸后跳井自杀了，我妈也被逼疯，后来失足从山崖上掉了下去。”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以山石作为掩体的鬼子的火力点，仍然在“哒哒哒”地向山上开火。
“你身上有几个手榴弹？”三一三团的士兵问道。
“三个，我都把弦缠在一起了。你呢？”
“也是三个。”说着，他也把弦缠在了一起：“来，扶我一把。”
五中队的战士说道：“还是自己站起来吧。”
三一三团的士兵这才发现他只有一只胳膊，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榴弹，当然没办法去扶他，而这时五中队的那个战士，也发现他的两条腿地被炸断了，一条断在膝盖，一条断在小腿肚。
五中队战士立即把手榴弹递给他：“兄弟，你把手榴弹抱住了，然后趴在我的背上，我们一块跳下去。”
三一三团的士兵笑道：“等到了阴曹地府，你我双方的爸爸看到我们俩死在一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五中队的战士用仅剩的一只手，帮助他趴在自己的背上后，说道：“你们的三民主义也好，我们共产主义也好，现在最要紧的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准备拉弦——”
三一三团的士兵把弦一拉：“可以跳了。”
两俱伟岸的身躯，突然化成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地上一跃而起，快步越过石头，在他们飞身落下的瞬间，六颗手榴弹爆绽出的火焰，在长山阵地的上空升腾着。
震天撼地的枪炮声在英雄们的呐喊声中逐渐远去，敌人的疯狂最终被勇士的身躯挡在了炮台之外，当冲天的炮火复归夏夜的宁静时，阵地上到处流淌着殷红殷红的血液。
炮台下，日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炮台上，中国军人的遗体几乎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在清点人数之后，包括三一三团、五中队和陆战队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长山炮台上只剩下三百人。
而鬼子又给补充了两千新兵。
有点恍惚地看了看长山炮台后面的那条路上，依然看不到一个中国士兵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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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刘凯峰面前问道：“三一三团和五中队还剩多少了？”
刘凯峰说道：“不会超过二十人的。”
拍了拍他的肩膀：“象你这样的人才留在，真是给增添了不少的光彩呀！刘特派员，带着那二十个人撤吧，这里不是你们呆得地方。”
刘凯峰一愣：“鲍将军，您这话我可没有听明白。”
“唉，守住长山炮台是我们的职责，与你们无干。现在援兵是没有任何指望了，留在这里也是白白送死。我知道，你们都是不怕死的人，但没有必要陪着我们死在这里。”
“为什么要死在这里呢？”指着周围的士兵说道：“他们都还年轻，都还没有成家呢，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活下去。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经过长山炮台的烽火洗礼，他们都已经成熟起来，将来都是我们抗战的中坚！”
“是呀，恨声道：“面前的小日本并不象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再给我一个师，哪怕是一个团、一个营，我就能够把他们赶到长江去！”
的指挥部里，司令官毕恭毕敬地手拿着电话，听着的训斥：“波田君，难道你希望我电告天皇陛下，当帝国的勇士们踏平中国的首都之后，却在一个小小的马当裹足不前，是因为懦弱的中国军队一夜之间突然变得不可战胜了吗？”
“司令官阁下，我不想作任何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