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情深意重(1)
先是开着车把刘凯峰和洪云婷送陆军总医院，让医生对刘凯峰的伤口进行了处理，之后，又把他们送会了洪公馆，在房间里，倒像是这个家庭的女主人，一边给刘凯峰整理床和被子，一边又给他宽衣解带，给他换上干净的衬衣，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而洪云婷却像是个丫鬟一样操着双手站在那里，不仅帮不上忙，还时时东让西躲地给让路。“好好听话，这段时间哪里都不要去，一心把伤养好。”对刘凯峰说完，又转过头来对洪云婷说道：“平时多叮嘱一下下人，给他经常炖些老母鸡汤。”
“哦。”洪云婷并不想接茬，但又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
“好好休息，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又给刘凯峰掖了掖被子，然后把嘴凑到他耳边：“将军阁下已经答应了你刚才的要求，最多个把月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刘凯峰白了她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说她在骗自己。
笑道：“没人骗你，只要你不是在口是心非地骗我就行了。”
说完，她离开了床边，走到洪云婷面前：“钱，你家也不缺，如果遇到什么意外的情况，立即打我在百乐门的电话。”
洪云婷把头偏到一边，极不情愿地应了声：“知道了。”
伸手托住洪云婷的下巴，又把她的脸拨转过来：“怎么，看我不顺眼？记着，我现在还没工夫找你的麻烦，你要是把他照顾好了，也许一高兴我就什么都忘了，如果他有个什么意外，那就新帐老账一块算！”
洪云婷不服气地翻了一个白眼，火了，“啪”地煽了她一个耳光。洪云婷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差点就要伸手去掐的脖子，但想想还是忍住了，看到周围的同志们，甚至包括高志国那样的人都在忍辱负重，所以她硬是把自己千金大小姐的脾气给压下去了。
“永远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然后离开了。
洪云婷确实一下子变得成熟了许多，等离开后，她既然象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走到床边，问刘凯峰：“肚子饿了吗，要不，我让王妈给你弄点什么吃的？”
这之前之后的变化太大，看到她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刘凯峰都有点不习惯了：“是不是高志国的死，让你……其实，你以后用不着对那样忍让，毕竟，你是我名义上的夫妻，就是跟她耍点泼，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依着洪云婷过去的脾气，她一定会回击道：“那当然，她都是你的人了，就算不给我面子还敢不给你面子吗？有你罩着，她当然不敢把我怎么样。”但现在，她什么也没说，而是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下楼去让王妈给刘凯峰炖汤去了。
刘凯峰离开的时候，已经发现张必克就在四周，他知道，组织上一定是不放心自己的安全，才在周围布置了人员，准备了相应的应急措施。看到已经离开，他又担心洪公馆的电话被窃听，所以，他从床上起来，准备到外面的电话亭里立即向组织汇报在发生的事情，因为他还不知道洪云婷已经知道了自己真是的身份。
就在他已经走到楼下的时候，从厨房里回到大厅的洪云婷立即迎了上去：“你这是干什么？快回房间去休息。”
刘凯峰笑着说：“没事，也就是演演戏给们看的，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洪云婷硬是把他逼着往回走，一边扶着他，一边说道：“戏既然已经演了，就得演到底，刚刚还要死要活的，这回又活蹦乱跳，你当都是傻瓜？”
“不，我只是到对面去买盒烟……”
“房间里还有几包烟，”洪云婷一边把他往上推，一边说道：“你要是想对组织说什么，就由我转告好了。”
刘凯峰还是没明白，以为她说的组织是：“等会你是得给总部发报，我现在想出去透透气。”
“井冈山同志，”洪云婷说道：“我是说，如果你想见潘先生或者张必克同志的话，我会替你约好时间的。”
刘凯峰瞪大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跟着她回到房间，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洪云婷把门一关：“个中原委说来话长，总之，组织上已经向我交代了你真实身份，从现在开始，我将正式接受你的领导，以后不管是发给还是发给组织的情报，你只要交给我就行了。”
刘凯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摇头，心想：这简直就是荒唐透顶，哪有先告知下线，并由下线转告上线的做法？好在自己知道洪云婷的身份，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好，”刘凯峰说道：“你告诉张必克，让他在半个小时内，安排我和潘先生见面。记住，不要用公馆里的电话。”
“是。”
“回来后，立即给发报，就说曹云飞已经殉国中校营长高志国，率士兵四人英勇杀敌不幸壮烈，请对其家人进行抚恤。我已陷入孤军作战，杜鹃不能凋谢，另请派人增援。”
“是。”洪云婷一怔：“怎么，他们打算除掉我？”
刘凯峰点头道：“算是为了我的安全吧。”
洪云婷不再说什么了，立即转身出门，按照刘凯峰的吩咐，先打了电话给张必克，之后，又向发回去电报。
不久，王妈就端上了一碗香菇炖鸡汤上来，刘凯峰本来不想吃的，但觉得洪云婷的话说得对，演戏就要演的象戏，尤其是这些细节方面一定要注意，所以还是起身坐在桌子边喝起来鸡汤。
过了一会，洪云婷从三楼下来了，她把门关上后，对刘凯峰说道：“晚上七点一刻，潘先生和张必克在大光明电影院等我们，到时候我们就以没事去看看电影的借口去见他们。”
“好的。”
“另外，已经回电。”
说着，洪云婷把电文递给刘凯峰，刘凯峰接过一看，全文如下——
同意杜鹃继续绽放，新房上梁中，二姨明日到沪，望在下午三点接站。
刘凯峰立即明白，已经同意留下洪云婷，另外告诉他，新的上海站正在筹建过程中，而他需要的援兵，明天上午九点会出现，让他用第三套暗号接头。
刘凯峰掏出火柴，把电报烧毁，然后叮嘱道：“以后接收电报后，立即把稿纸销毁，直接口头告诉我就可以了。”
洪云婷点了点头。
“还有，明天你就回医院上班去，多在外面走动一下，临时有什么事要出去的话，也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好的。”
“另外，你多主动要求加晚班，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会经常到百乐门去，因为从种种迹象表明，在近一两个月内，一定会有较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是我们唯一的缺口。所以，我得牢牢黏住她。”
洪云婷本来不想说什么，但忍不住还是提醒道：可不是那么好欺骗的，除非你全身心地投入，否则，凭着女人所特有的敏感，她一定会察觉你另有所图。”
刘凯峰笑道：“没事，我想她已经深深地爱上我了。”
洪云婷瞟了他一眼：“我想，她也认为你已经深深爱上她了。究竟谁真正爱上了谁，也就只有你们两知道。”
刘凯峰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怎么，你不信任我？”
洪云婷淡淡地一笑：“如果说人很奇怪的话，还不如说是人的感情很奇怪，知道吗？我几乎就差点爱上了那个高志国，这在我过去的思想意识里，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在我过去的想象中，我爱上的男人，绝对是外边英俊挺拔，内涵修养俱佳，文能提笔书画，武能扛枪上马，而更重要的是，他一定是和我志同道合，愿意为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刘凯峰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我？”
洪云婷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接着说道：“但是，就在高志国慷慨赴死的那个瞬间，我真的爱上了他，我想，他应该就是我心中最完美的男人，在我所见过的所有男人当中，他是唯一一个让我作为一个女人拥有了安全感的男人。所以，我得提醒你，在你自以为牢牢掌握住了的同时，千万不要真的爱上了她，因为爱，往往是在不经意间产生的。”
刘凯峰放下手中的鸡汤，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人的习惯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