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禽兽标本
杂粮款事件以不怎么圆满的状态结束了。梅仁兴成功引起了陆祎的注意。不是他的自作主张，也不是他生拿硬扣了二千块钱，而是有关他的故事，被不同层级的人演绎给陆祎听，让陆祎有幸见识到，什么是禽兽标本！有人讲述了陈婷老公去世后的一段往事。
当年陈婷老公也是市政府里风风光光的一个官员，赶上那几年政府鼓励干部离岗创业，血气方刚一头扎进商海，刚扑腾没几年，收货时突发疾病，病故在外地。
陈婷当时五雷轰顶，对于她来说，整个天空都塌陷下来，丈夫走了，自己带着还在上高中的女儿整天以泪洗面，丧事是行里帮助料理的。梅仁兴当时就是办公室主任，忙前忙后，帮着收吊唁礼金。
丧事过后三个多月，就要到升学季了，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是大喜事，要大摆筵席庆祝庆祝，宾客参加升学宴恭贺随礼。礼金拿多少，则要根据交情和往来人情来确定的。陈婷这才想起，老伴儿的吊唁礼金没有见到。
问了文书方秋香，才知道是梅仁兴帮忙收的礼金，清单和礼金都是梅仁兴经手的。
“陈姐，没给你么？”
“没有啊。”
“陈姐，你家姐夫刚走那段日子，你成天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可不好了，是不是记错了？你再好好找找，这种事可不能随便问。”方秋香为陈婷着想，劝她再找一找、翻一翻，可别是掖在哪里，自己忘了。
吊唁的礼金都是事主或者亲属帮忙经管，陈婷家里没什么亲人，当时又是六神无主，梅仁兴帮忙张罗，这是应该感谢才是，可别冒冒失失去问，让人反感。
“哎呀，我这么大岁数了，还不知道个轻重，家里单位里里外外都翻了好几遍了，没有，一点印象也没有。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家里休养，楼都很少下，我问孩子，他爸走了以后，家里来过人没有，孩子说谁都没来过。你说要是这钱给我了，是在哪儿给的，总的有个印象吧。”陈婷回忆着，“再说，这个人情都是要回的，礼单肯定得留着啊，我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没有啊？”
“那，那就怪了。按理说这个钱和清单，当天就应该给你啊，这个哪有延后的？”民间的传统，这丧事的钱是绝对没有后补的，不吉利。
“所以啊，我都找了半个多月了，是在没招了才来问你。既然是梅仁兴经手的，那我还得找他，这钱不钱的无所谓，但是那个礼单我得有啊，这马上就开榜录取了，谁家孩子上大学，我这礼怎么回啊，没有礼单不行啊！”陈婷决定找梅仁兴问问礼单的事情。
“梅主任，我老伴儿走的时候，你没少帮忙，得多多感谢你啊。”
“没事，你家里也没啥人，行里安排帮着忙活忙活正常。”怎么没有下句啊？你梅仁兴倒是接着往下说一句啊，这种事让人咋张口啊？
正僵持着，方秋香过来送文件，“主任，今天的文件。”方秋香转身问陈婷，“陈姐，你那张清单找着没？”
哎呀！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够意思！
“没有啊，你说我就可哪找都没找着，这不寻思问问梅主任么？梅主任，我老伴儿走的时候，那张礼单我咋没找着呢？”陈婷用礼单开路，希望梅仁兴能够把实情告诉自己。
“礼单啊，在我这呢。”梅仁兴拉开抽屉，四处翻找，好不容易在最底层一摞各式各样的纸片中，翻出礼单，“这个，给。”还是没有下句，这礼单和礼金是一套组合啊，你倒是接着往下说啊！
梅仁兴还是没有下句，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起来。
“陈姐，清单上这么多钱，存哪了？”方秋香替陈婷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
是啊，钱呢？
再装下去，就太不是人了。
梅仁兴黑麻子脸上微微泛出汗珠，“那个，那啥，陈姐，那个钱我当时有点急事我给用了，过两天我就还你。”
一段话让陈婷和方秋香目瞪口呆。
那钱？让你给用了？用了！
两个女人傻在屋里，直愣愣地看着梅仁兴。
梅仁兴浑身不自在，“瞅啥啊？过几天还你。”说完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挤出房门走了。
陈婷嚎啕大哭，方秋香怎么劝也劝不住。陆续有人过来问怎么回事。问清楚了就站在原地开骂，骂够了就散了。一会儿，有闻风的又跑来几个，再问，再骂，再次散了。
消息没腿跑得快，不仅单位的人都知道了，银行的社交圈子得有多大，那是四通八达啊，很快，社会的角角落落就都知道了，大谷银行百府市支行出了一个连死人钱都敢花的货色。
就在这种重压下，梅仁兴还是没有归还陈婷的钱。
当年梅仁兴的孩子也考上了一所三本野鸡大学，圈钱的机会来了，梅仁兴日夜打印邀请函，能够想到的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发了请柬。升学宴很是热闹，请了百府市金融系统著名的铁嘴主持。铁嘴主持告一段落，宣布，“下面请今天的主角，梅家大公子梅除夕同学闪亮登场致谢！”
大学生梅除夕身穿白背心，下身大短裤，趿拉着拖鞋登上台来，发挥了家传嘴上功夫，“感谢各位参加我的升学宴，请大家吃好喝好，在此，我像各位叔叔大爷什么的表示感谢！”
主持人接过话筒，“好！讲的实实在在，请大家吃好喝好，咱们都是叔叔大爷，梅仁兴就是那个‘什么的’！”
哄堂大笑差点掀翻了房盖。几乎所有人，回家都要求自己孩子，以后绝对不允许说“什么的”这样的话！
经验教训啊！养儿一场，最后混了个“什么的”！听着可真是不怎么地！
第二天一早，有人问陈婷，“梅仁兴还你钱没？”
“没有啊，咋了？”
“一会儿他来你就找他要，昨天收礼收礼八万多，你不要过两天就耍没了。”
陈婷没能要到这八万多块钱，就是都要来，也不够礼单上的十三万二。
升学宴的第二天，梅仁兴没有上班，手机关机，没回家。
第一天，一样情况。单位没人看见梅仁兴。就在要报案的时候，第四天一早，梅仁兴疲惫不堪地出现在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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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三夜，八万多全都输没了。
李大海沉不住气了，梅仁兴是他阵营里的人，出了这么个大丑闻，他可受不了。
“梅仁兴，从这个月开始，你的工资卡就放在我这，什么时候把陈婷的钱凑齐了，什么时候再把卡给你。”
“李行，那不行啊，我还得给家里生活费买米买菜呢。”
“给家里？你啥时候给过家里钱？你老婆都到家找我多少次了，不交钱不回家，成天在外边耍，输得裤衩子都是窟窿，你还舔脸说顾家！”李大海当即把梅仁兴的工资卡扣在了手里。
支行的财务报销流程是部门负责人签经手人，主管行长签字，行长签字，这是制度。
李大海扣了梅仁兴的工资卡，可没能切断他的来钱道。一个月之内，大谷银行百府市支行四台车，换了23个轮胎。
“梅仁兴，你给我说说，这23个轮胎是咋换的，都安在什么地方了？”李大海火冒三丈，四台车，16个轮胎，你一个月能换出23个轮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