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投石问路
夏虎征把两个一身运动装的老人领进陆祎办公室，“这是我们陆行长，你俩跟他说吧。”两位老同志一屁股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五平方米的办公室瞬间填满，“陆行长啊，你们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们员工了，这家伙恶的，把我们搅和的，天天不得安宁啊。”
“两位老同志，你们具体有什么事啊？”
“我们是县门球协会的，这是我们李会长，我是副会长，姓王。我们天天在体育场训练，你们单位的章坤，一喝多了就去给我们捣乱，站在门球场中间骂骂咧咧的，我们这帮老伙伴儿，退下来之前在单位都是有点职务的，也不能跟这么个人对骂啊？惹不起啊。就得找你们当领导的。”
官本位的思想长盛不衰，退休了也会说“我之前是……”，这两位“会长”级别的前老干部，依然端着架儿。
章坤？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哪个部门的？”
面对陆祎的询问，抱着膀儿看热闹的夏虎征一愣，“啊？啊，内退的，以前是保卫部的。”
“夏行长，你是主管办公室和人事的副行长，工会和内退人员也在你分管职责范围内，一个内退人员在外边惹了事，还需要上班子会研究么？”对于夏虎征和吕茂的重中不配合，已经激起陆祎的斗志。你们可以有各自的心思和小动作，但是不能影响到支行正常经营和正常的工作秩序，这是底线，逾越不得。
夏虎征今天的行为，显然是踩过界了。你分管范畴的工作内容，凭什么端给别人呢？
“我，我，我寻思他们找领导就把他们领你这来了。”
“怎么地，在支行你不算领导啊？你要是说你不算领导，就把领导相关补贴自己停了，车补、电话费补贴你自己写个申请，说自己不是支行领导，不能领取领导补贴。”拿了钱不干活可以，拿了钱对着干肯定不行，拿了钱挖坑的更得收拾。
“市行批准给的，我凭啥不要啊？”
“你的岗位职责也是市行批准给你的，你凭啥不干呐？这个章坤，内退人员，在你工作职责负责范围之内不？出了这么点小事你都领我这来，怎么的？你是干不了啊还是不敢干呐，你总得有个理由啊？”
“那我就找他呗，这算啥事啊，有啥不敢的。”夏虎征嘟嘟囔囔把那两位“会长”同志领了出去。
按理说，这种内部人员的争斗，是绝不应该在外人面前展示的。陆祎今天就是有意而为，夏虎征能把外人领来，就是投石问路，看看陆祎经过百府市支行的折腾、调动工作岗位，是不是一蹶不振。如果今天陆祎认领了这份协调工作，今后，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幺蛾子。陆祎是绝不会给任何人留这个机会的。他就是要在外人面前撅一撅不自量力的人。
夏虎征没有自己解决这个事情，他把办公室辛华找来，“你去找章坤谈谈，门球协会两位会长找陆行长了。陆行安排，告诉他以后别去门球场闹事。”
这个大坑挖得很好。门球场的事情没有解决，下午上班不久，满身酒气的章坤站在招待所二楼高声喝骂，“谁是陆祎？我他妈都退休了，在哪儿呆着还归你管么？出来，给我出来！”
走廊里静悄悄的，三位副手谁也没有出来。办公室的人也都关门各忙各的“工作”。一共二十米长两米宽的走廊里，只有跳着脚叫骂的章坤。
呵呵，挺热闹啊，颇有当年那个薅脖领子的储蓄科长的气势。
“喊什么？”陆祎站在办公室门口，点指来人，“叫啥名？”
“章坤。”一张嘴就露了怯，如果真是那样的孩子，根本就不会答话。这种回答是下意识的，遮掩不了性格上的缺陷和心理上的虚弱。
“过来，在办公区你瞎叫唤什么？谁让你来的？”陆祎站在门口高声大嗓，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游荡，仍然没有人出来。人人都躲在紧闭的房门之后侧耳倾听。
“我都退休了，在哪儿呆着还归单位管呐？”章坤还是梗着脖子，不过音调已经降到了正常，没有大喊大叫。
“章坤，你是内退不是正式退休，组织关系还在大谷银行。所以你酒后在门球场闹事，门球协会找到了单位。找你告诫你是为你负责任，你要不是大谷银行职工，直接报警就完事了，你是扰乱治安还是起了冲突够寻衅滋事，直接办你就完了。你喝点逼酒跑这装什么犊子！”陆祎怒目圆睁，他怒的不是章坤这个酒蒙子，他怒的是太平县支行上上下下的现状。
“谁装犊子？你是行长你咋骂人呢？”
“你放屁！现在想起我是行长了，你刚才骂骂咧咧的骂谁呢？章坤我告诉你，你们当面装犊子背后捅刀子那一套在我这不好使，有一个算一个都尼玛规矩点，要说惹事你们都他妈不是个儿！章坤，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再在外面惹事，单位联系警方办你，你要不信可以试试！我还能包你在看守所能得到特殊照顾，要不你现在还去门球场闹事，我亲自带警察去看你。走啊，现在就去！”
陆祎一通连珠炮，轰傻了章坤，也轰傻了门板之后的倾听之耳。天呐！这也不是那个会写文章的陆祎啊？这更不是高高在上一行之长的陆祎啊？
“我，我不去，我以后不去了还不行么。”章坤的酒彻底醒了，他想溜。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章坤想溜，有人偏偏不想让他溜。挨着陆祎的办公室房门打开了。夏虎征走了出来。
“陆行，有事好好说，别骂人啊！”这句话可是阴柔至极，乍一听是在劝陆祎好好说，仔细一琢磨，这是在向整个支行说，行长陆祎骂人了！
“好好说？好好说好使么？夏虎征，我问你，上午我让你找章坤谈谈，你就这么谈的？让你去解决问题，你不但没解决问题，还制造出一个新的问题？这就是你好好说的结果？这就是你的工作能力？”陆祎站在门口开骂的一瞬间，就定出了今天办事的原则，那就是借腿搓绳，利用酒蒙子章坤的胡闹，把各自藏在笑脸之后的祸心拽出来晒一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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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去谈，我让辛华去的。是他没谈好。”夏虎征的辩解引出来辛华，“夏行长，你不是说陆行安排告诉章坤以后别去门球场闹事。我一说他闹事他就急眼了，我回来就跟你汇报了。”
辛华的汇报夏行长可是没告诉陆祎，憋着一肚子坏水等着看热闹呢。哪想到章坤不成器，让陆祎给灭了。
“夏行长，你刚才说什么？‘好好说，别骂人’，是不？那我刚才说了这么长时间，你在屋里都听见了，对不？”
“听见了，我这不……”陆祎大手一挥，截断了夏行长后面的话，“你听见了就好，其他人也都听见了吧，都把这些话记住了。我这些话，不光是对章坤，对你们所有人都是这个态度。能和平相处就消停呆着，大家都省心。不想过太平日子，就他妈都别在太平县丢人现眼，挖坑下绊子、捅刀下黑手，有胆量的都可以蹦出来试试，你敢死我就敢埋，咱们比量比量。”
陆祎知道，这是一招险棋，成了，就能消停一阵子。不成，自己在太平县支行的日子会更加难过。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此险招？因为他已经初步把好了太平县支行的脉搏，拈轻怕重、欺软怕硬，只要自己足够硬，这招就好使！既然已经进入了地狱，干嘛不做一回阎王。
走廊里还是没有人出来，只剩下陆祎、夏行长和辛华，章坤早就溜了。
陆祎没有再搭理夏虎征，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辛华跟进来想说什么，“你回去干自己活。”陆祎毫不客气地把他赶了出去。
《孙子·执篇》：“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第一次过招，效果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