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九：背后说话不许听，必是隐瞒重要事
这可怪了，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着说病就病了呢？以往没听说过红玉有眼疾啊？九爷心中疑惑，让小臭陪着自己走一趟，他要亲自过去慰问一番，权且表一表关心之情。
到了门前，九爷突然停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好赛被人点了穴道，杵着不动劲儿了，唯独眼珠儿左右转动着往院中观瞧。
小臭心里纳闷，师父这是踅摸什么呢？于是小声问师父，为么不往里面走了啊？
九爷没搭他的茬，看了一会儿，这才迈步进到院中。
没等进屋，先行朝着屋里喊道：“红玉啊，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你，我方便进屋不？”
这就叫有里有面，未曾进屋先开言，人家里面说能进，才可以往里进。连个屁也不放，直不楞登往里闯，不是色狼就是流氓，一准儿不是正经玩意儿。
须臾，里面传出话来。
“呀！是九哥来了啊，别在外面站着啊，快进屋，快进屋。您可真是的，咱都是多年的老相识了，你这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这不是诚心跟我见外么，我两眼一抹黑，嘛也瞧不见，您自个儿进来吧，我就不往外迎您了。”
一番话有板有眼，让人听了心里面格外得劲儿。
九爷在前，小臭在后，爷儿两个进到外屋，九爷隔着棉门帘子说一声：“我可进去了啊。”
“进来啊，还怕我这小屋里面藏着邪祟啊？”红玉在里屋咯咯咯笑了起来。
九爷撩开棉门帘子，进到里屋。一瞧，红玉在炕上盘腿坐着呢，脸上缠着一块红布，将双眼捂得严严实实。
“快着，炕上坐。”红玉十分客气，“我这可好，成半瞎了，都不是外人，我也不照顾你们了，你们爷儿俩自个儿照顾自个儿吧。”
九爷说个“好”，随即坐在炕头，打量着红玉，关切地问：“你这俩眼这是咋着了？”
“嗐！”红玉笑着说，“也不知咋着了，本来好好的，那天做针线活儿的时候，觉着俩眼干涩，就揉了揉，结果越揉越不得劲儿，没多大会儿工夫，就又红又肿，火辣辣的疼得厉害，接着就嘛也看不见了。莲儿吓得不轻，紧着给我找了个土郎中瞧了瞧，人家说不碍的，就是内热火躁，这股子火气蹿到了俩眼珠子上面，就成这样儿了。那个土郎中说自己有方子，专门治这个毛病，于是给我两眼敷了药，说是不让见光，多会儿觉着俩眼轻快了，才能见光。他让我找块布把眼睛包起来，我这不就成了这幅寒碜模样了么？”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你可要养好了啊，千万别心急，眼病虽说不是什么大毛病，可万一留下病根儿，也是个麻烦事儿。”九爷很是关切地说着。
小臭有心献殷勤，急忙插话：“是啊，您一双大眼珠子平时里那么水灵，要真落下病根儿，不但您难受，我都腌心，您为了您自个儿，也为了莲儿，也要把眼睛养好了，千万千万别心急，这两天我勤往您这儿来着点儿，您要有嘛活儿就吩咐我干，我管保跟您干得妥妥当当。”
红玉婶婶笑着说了三个“好”字。
小臭美得鼻涕泡儿都出来了，他巴不得天天住在这儿才好，这样就能时时刻刻地跟莲儿见面儿了。再者说了，未来的姑爷替未来老丈母娘干点儿活计，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
这小子没憋好屁，光想好事儿了。
“呃！莲儿呢？”小臭忙问，“莲儿哪去了，怎么没见着她呢？”
“莲儿出去了。”红玉笑着说，“我前些日子接了点儿活计，替人纳鞋底儿，好在眼病没犯之前给人都纳好了，这几天犯眼病，没法出门，又怕人家等得心急，就让莲儿给送过去。”
“那她啥时候回来？”小臭急忙问。
“这哪说得好啊，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也兴许到傍黑天才回来。”红玉咯咯一笑，故意逗趣儿，“怎么，你找她有事儿啊？”
“我……”小臭支支吾吾，磕磕绊绊地说，“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那啥……那那……嗐，就是有点儿担心她。”
“有嘛可担心的，大白天的，还怕有人把她拐走了不成？”红玉说着，又咯咯笑了起来。
小臭没话说了，两腮臊的通红，一撩棉门帘子，独自到了外屋。
九爷没有多坐，闲聊几句后，起身告辞，临行之前，又嘱咐一遍，让她有事儿不要着急，好好养病，有什么活计，让莲儿到义庄说一声就是了。
红玉也没挽留，客气两句后，让九爷慢走。
九爷带着小臭出了院，大步朝着义庄方向走着，脚步极快，将小臭甩开好大一截。
小臭紧紧跟随，不知道师父这是怎么了，走得也忒是急了点儿，难不成闹肚子，急着回去蹲茅房？
九爷回到义庄，没理会别人，只对柳三阿公说：“老哥哥，有些事儿我想跟您打听打听。”
“呜呀……”柳三阿公拉个长音儿，“有什么事情，你尽管问。”
九爷随即让小六、小袁还有小臭全都到外面呆着去，他的话只对柳三阿公说，不许他们三个在一旁听。
既然师父发了话，那就乖乖出去呗。
三个小子到了外面嘀嘀咕咕，纷纷猜测师父跟秃头老阿公究竟念叨些什么。
小六有心趴窗根儿底下听听，结果小袁用大胖身子拦住了他，白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说，你要敢过去听，我就敢跟九爷说，到时候你小子挨一通雷烟火炮，可别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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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没了脾气，抱着肩膀气呼呼不说话，但脑子里面没闲着，他认为师父要问的事儿还是跟徐家发生的孽事儿有关，但徐家的孽事儿也不至于背着人说吧？嗨，师父这是摆的什么龙门阵？咋还不让听呢？哎呀哎呀，可急死了我了。
越心急就越心烦，师父在屋里都好半天了，还没跟秃头老阿公嘀咕完，我干脆出去溜达溜达，就当解解心烦。
小六没搭理小臭和小袁，独自出了门。
一溜小跑到了秀儿家的院门口，伸着脖子往院里瞅着，心说要是这会儿秀儿出来就好了，一看到秀儿俏皮的小摸样儿，六哥我这心里就格外舒坦，秀儿要再听我白话几句，我就更美了。哎呀，秀儿啊秀儿，我的好秀儿啊，你倒是出来啊，六哥我等你等得望眼欲穿了……
“贼头贼脑的狗东西，你想干嘛，你瞅你那德性，再不滚蛋，我一鞭子抽死你！”
呀！是牲口孙。
小六心里这个火大啊，等秀儿盼秀儿，结果秀儿没见着，见着秀儿他爹了。
小六心里骂大街，他妈的，这头老牲口，咋一见着我就尥蹶子呢，我是上辈子把他爹娘活活掐死了，还是这辈子把他孩子扔井里了？不对不对，给我气糊涂了，他的孩子是秀儿，我将来的小媳妇儿，我咋能把秀儿扔井里呢，可不能瞎说，呸！呸！
小六往地上啐了两口唾沫，以示刚才说得话全都不算。
牲口孙一把将挂在外墙上的鞭子拿了下来，小六吓得撒腿就跑，他真怕牲口孙拿鞭子抽他。
一口气跑出三里多地，站住脚喘着粗气，回头望一望，没有牲口孙的人影儿。他心里好气又好笑，气自己太胆小，笑自己太傻帽，心里说话，牲口孙这头老叫驴顶多就是吓唬吓唬我，他真要拿鞭子抽我，我师父也不能干他的，打狗还要看主人，马九爷的高徒是你一头老牲口随便打的么？
行行行！好好好！牲口孙啊牲口孙，你老小子给我等着，我非娶了你家秀儿不可，我娶了秀儿，就可以名正言顺要她的身子，这不就等同于我把你闺女给活活地糟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