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零：借一通天花乱坠，换一个知心兄弟
“嘿！喜子啊，你这是去打兔子了啊。嚯！这么肥的兔子，你小子真能耐啊。”喜子小眼眯成一道缝儿，呲着小白牙一直笑，他年纪虽小，但也爱听别人夸他。
如今再看这小子，完全就是一个小黄三太啊，这么冷的天，偏偏敞着怀，腰里系着四指宽的牛皮板带，左边挂着铁弹弓，右边挂着木弹弓，两个麻布袋子中，分别装着铁丸和泥丸。下面穿着兜裆滚裤，打着花花腿带子，穿着一双踢死牛的靸鞋，这幅扮相是跟他已经入土的师父黄三太学的，这小子有样学样，完全照搬了他师父生前的扮相。
在喜子的脖子上，挂着两只已经死掉的肥兔子，小六瞧了瞧，嘿，两只独眼兔子，只有一只眼珠子是好的，另外一只眼珠子换成了泥丸儿。
小六心说话，这小子能耐进步的够快啊，都能给兔子换眼珠了。了不得，了不得，我不能小看这小孩啊，更不能得罪他，万一哪天得罪了他，他一发脾气，给我换个眼珠子，我且不是成了独眼虎。咦！对了，我要是把他拉拢过来，让他给我当个小跟班儿，有人欺负我，我让他替我出气，我要欺负别人，不用我自己动手，让他替我去办，岂不是妙哉？
想到好事儿，小六忍不住傻笑起来。
“六子哥，你怎么光笑啊，你有什么好事，也跟我说说呗。”小喜子笑眯眯地问着。
小六眼珠儿一转：“嗐！喜子啊，你师父活着那会儿，有没有跟您白话过，他最服气谁？”
喜子眨巴眨巴眼，想一想说：“我记得师父跟我念叨过一句，他说他最服九大爷。”
“对了，你师父的确最服我师父。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师父这番话只说了一半儿，另一半儿他没跟你说，你不知道吧，他还有一个服气的人，你知道是谁不？”
“不知道。”
“不知道？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你跟我说说，我师父还服谁？”
“还能有谁，我呗！”
“你？真的？”
“聩！你咋还不信呢。你师父走的太急，好些话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来告诉你吧，他第一个服的人是我师父没假，第二个服的人就是我了，知道为嘛么？”
“不知道。”
“不就是因为我是你九大爷的顶门大弟子么。你九大爷的能耐，都悉数传给了我，我甭管是在能耐上，还是为人处世上，绝对是天津卫数一数二的人物。”
“我咋听我师父说你狗屁能耐也没有呢？”
“呀！那是你师父逗你玩儿呢。你有没有听你师父说起过，有一回他非要让我陪着他往山东走一趟，回来的时候经过东昌府，在一个破庙里面，要不是有我，他早就没命了。”
“有这么回事儿么？我咋没听说过呢？”
“那是你师父还没得空跟你说，你可不知道啊，老邪乎了，三个活跳尸一股脑儿从石头棺材里面蹦出来，朝着你师父就追。你师父有能耐不假，但能耐再大，也不是三个活跳尸的对手，眼见他老命不保，我横刀立马拦住活跳尸，大喝了一声，啊呔，小小地邪祟欺负老弱算什么能耐，有能耐敢于你家六爷决一死战么？我喊完这番话，你猜怎么着？”
“呀！怎么着？”
“三个活跳尸，全都吓得不敢动弹了。我可来火了啊，我大喊，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六子哥，我拦你一句，我咋听着你说得词儿咋这么耳熟呢？我爹带我到茶馆听过一回三国演义，张飞在当阳桥喊得好像就是你说得这些词儿。”
“啊啊……对啊，我也听过这段书啊，我不过是借用一下张三爷的词儿震慑一下三个活跳尸罢了。嘿，真就让我给震住了。我一瞅他三个不动劲儿了，立马掐诀念咒，接着咔咔咔，一连打出三个掌心雷。嘿，三个活跳尸，一个也没剩，顷刻之间，让我的掌心雷打得粉身碎骨。你师父得救了，非要跟我拜把子。我说不行，这不合规矩，我说你跟我师父是平辈，你管我师父尊一声九哥，你要再跟我拜了把子，我见了我师父，究竟是喊他师父呢，还是跟你一样喊他一句九哥呢？他一听这话有道理，于是也就不提跟我拜把子的事儿了，但他心里一直感激着我。他曾不止一次跟我念叨过，要是他也有个像我这样的徒弟该多好，我说一定会有的，结果还真就有了你小子。”
一通瞎白话，把小喜子给白话傻了，小六见有门儿，急忙又说：“喜子啊，你师父是个实诚人，最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他一直有心要报答我，可惜还没等到报答我，他先归位了。嗐，你九大爷常对我，说人生一世啊，要是报答不了别人的恩情，死了都别扭，当师父报答不了，当徒弟就要替师父报答，这样才能对得起那一撇一捺一个人字。喜子，六子哥不求你替你师父报答我的恩，既然你师父跟我师父是哥们儿，我师父又跟你爹是拜把子兄弟，你说要是咱俩能结拜成义兄弟该有多好，到时候有人欺负你，你找你六子哥我替你出气，有人欺负了你六子哥，你这当小老弟的是不是也不能看着不管。咱俩往后兵打一处，将打一家，看谁还敢欺负咱俩！”
说完话，小六偷眼看喜子。
喜子咕咚跪在地上：“六子哥，往后你就是我亲哥了，弟弟给哥哥磕头。”
说着，给小六磕了三个响头。
小六紧忙把他拉起来，在他肩头用力一拍，叫声“好兄弟”，又说：“打这一刻起，咱俩就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块想，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喜子双眼泛泪花：“对！哥啊，戏词不也说了么，咱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小六心中窃喜，心说你小子啊，上了姜太公我的钩儿了，往后你看我怎么使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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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子抬头看看天，白话大半天，这会儿天都大黑了。
喜子说：“哥啊，天黑了，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我奶奶我娘我爹都该担心我了，这俩兔子你拿一个回去，给九大爷炖肉吃，明儿我过去找你玩儿。”
小六拍着老腔，点点头说：“好吧，既然兄弟一番心意，我就笑纳了。你先别动，让我瞅瞅啊，好，这个好，我要这个，这个肥。”
喜子紧忙去接挂在脖子上的扣，小六摇头晃脑，十分得意。正晃得起劲儿，突然之间，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就没了影。
小六立马怔住了，双眼瞪得滚圆，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是她？”
喜子忙问：“谁啊？”
小六说：“老熟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喜子啊，哥哥用你的时候到了，你要跟哥哥把这事儿办成了，我给你记一大功，不但你爹会夸你，你九大爷更要夸你，就连你死了的师父也脸上有光。”
“呀！”喜子顿时来了兴致，“六子哥，你说吧，我全听你的。”
“好！”小六二指朝前一点，“喜子，跟哥哥走一趟，我非要看一看究竟是不是她。兄弟，咱走着！”
“哥哥，我跟着呢！”
小六紧跑，喜子紧追，也不知道这一去究竟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