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三：二人夜探邬家巷，惊呼九爷魔法高

九爷问杜利普，照片是从哪里照的？

杜利普想了一想，说他在进入那条胡同时，看到胡同口挂着一个一尺长短的木牌子，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若没有认错的话，那三个字应该是“邬家巷”。他在一户人家的墙外，随手拍了这张照片，本来只想拍摄建筑，等到冲洗之后，才发现相纸上居然神奇的出现了人的影像。“邬家巷！”九爷自言自语道：“我说照片上的女人为么这么眼熟，她不就是邬秀才的老婆么？”

“师父，照这么看，邬秀才的老婆孩子都变成了……”小六本来嘴巴挺快，却突然语塞，不敢说出后面那个“鬼”字。

因为这会儿天已经黑沉下来，师父告诉他，夜黑不谈鬼，尤其是义庄这种地方，更是少谈为妙。小六之所以非如此忌惮，是因为他好几回亲眼见着了。

就说他六岁那年，那一年他娘因病去世，九爷把他接到义庄，从此跟他以师徒相称。过了些日子，九爷牵着他的小手去荒郊上坟，还没等踏进坟地，他老远就看见娘坐在坟头上朝他笑着招手，他马上兴奋起来：“师父快看，我娘在坟头上坐着跟我招手呢，师父快看啊，那是我娘，是我娘，我娘没死……”

九爷二话没说，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大手将他的双眼捂住，转身往回走。后来大一些了，他跟九爷提起此事，九爷才对他说，那是他娘不假，但已经不是人了，正所谓白骨无情，人死后都会保留一口怨气，这口怨气使死去之人仍记得生前事，因此越是生前亲近之人越是容易被其所害。

倘若不是九爷深知这里面的道道，这个臭小子只怕早就留在坟地中跟死鬼做伴儿了。

再比如他十岁那年，师父给人去操持白事儿，把他独自留在义庄中，他那天因为白天玩的太欢，因此很早就睡了，睡着睡着听到摆放棺材的大屋有人说话，还以为是师父回来了，于是端着油灯，迷迷瞪瞪地到了外面，怎知看到的不是师父，而是四个不认识的人坐在棺材盖子上闲聊。

他很纳闷，质问他们四个人，大半夜的不在家里老老实实睡觉，跑义庄来干嘛？

那四个人先是朝着他笑，接着相互对视着笑了笑，再接着跳到地上，走到他跟前，围着他跟他东扯西扯。他一个小孩子，也没有什么心计，加之又爱耍贫嘴，听那四个人说话有趣，于是也跟着扯闲篇儿。

正聊得起劲儿，九爷回来了，未等进屋先吼了一嗓子：“死了还不踏实，是等着我收拾你们吗！”

他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油灯就被一股子阴风吹灭。等到把油灯点亮了，九爷掀开四口棺材，让他到跟前来看。他一看，四口棺材里面分别躺着四个死鬼，而这四个死鬼就是刚才跟他扯闲篇儿的四个人。

再往后，这种事儿经历过好几回，他倒也不是特别害怕。因为师父说了，就算见了鬼，你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你对他们客气，他们也对你客气，你怕他们的同时，他们也怕你。因此，看见了，就当没看见，他们也就知趣儿了。但能不招惹，就尽量不要招惹，招惹到之后，管保没好结果。

因此，小六对这种事儿挺忌惮，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杜林普是个固执的人，他一定要九爷为他讲一讲，照片上面拍到的人像，究竟是不是灵魂？

九爷对他说，要想知道是不是，就去一趟邬家巷。但九爷有言在先，到了之后，也许会吓到他。九爷问他还敢不敢去？

杜利普十分坚定地说，他绝对不会害怕，只希望九爷为他解开心中的疑惑，他太想知道人在死后会不会出现灵魂，如果让他证明是存在的，他就可以完成他那本有关灵魂学研究的著作。

九爷随即留下小六看家，带着杜利普来至邬家巷，走到邬秀才的门楼前，九爷抬手指着挂着大锁头的院门说：“这就是照片上那个女人的家，我带你进去，让你看个究竟。”

杜利普连连摆手，他不允许九爷去砸别人家的门锁，说这样做很不绅士。

九爷没理会他的话，好似一只狸猫轻巧地飞身到了墙头上。而后蹲在墙头，把手伸出去，问他要不要上来。

杜利普张大嘴巴，一脸惊讶，他根本想不到，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子，居然有这么大的本领。他一心要探寻期待已久的奥秘，因此把手递上去，九爷住他满是汗毛的大手，暗叫一口混元气，“嘿”一声，把他拉到墙头上。接着，九爷将手伸进他的腋窝下，带着他跳到院落之中。九爷在落地的瞬间，施展巧劲儿帮他化了力，使得他在落地时感觉如同跳到厚厚的棉花上一样。他不禁挑起两根大拇指，真心敬佩九爷的好本领。

九爷站住不动，鼻子动了几下，告知杜利普，有血腥味儿。

杜利普马上提起鹰钩大鼻子用心去闻，闻了好一会儿，耸了耸肩膀，两手往外一翻，示意什么气味也闻不到。

九爷“哼”一声，笑话洋人的鼻子白长这么大，也难怪人们都说洋人的两个大鼻子眼儿里面长着驴毛，闻不出香臭。

九爷抬手指着东厢房说，那屋里有死尸，而且不止一个，我猜是谁三个。

接着，九爷又指着北屋的窗户说，这是邬家主人的卧房，火炕挨着窗户，炕上一定也有一具死尸。

杜利普感到无比的惊讶，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一个人在没有通过眼睛看到事物的情况下，仅是凭借鼻子就能闻出哪间屋里有死人，并且还能说出死者不止一个，他认为这位单从外表上来看很普通的马九爷，一定懂得魔法。他忍不住说出心中的想法，挑着大拇指，面露仰慕之情：“魔法，神奇的魔法，您一定懂得魔法……”

九爷一笑，没搭理他，心说魔法你奶奶个缵儿啊，你们这些洋鬼子真是少见多怪，我不过是凭借经验罢了，到你这儿，愣是成了魔法了，魔法我不会，戏法我倒是会两招，抽空给你耍耍。

九爷大步朝着东厢房走过去，伸手轻轻推开屋门，迈步走了进去。

杜林普紧随九爷身后，也进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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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划亮一根洋火，借着微弱的亮光，杜利普看清了屋中的情景，随即惊恐地“啊”了一声。

他看到地上躺着三个小孩的尸体，两个女孩，一个男孩，他们小小的身躯之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黑褐色的血液早已经凝固。最令杜利普不忍目睹是那个男孩，这个孩子的年龄最小，也死的最惨，头颅与身躯仅连着一片皮肉，孩子的眼睛瞪着，嘴巴张着，似乎在生前最后一刻，孩子在惊恐的喊叫，那个凶残的凶手害怕的喊叫声被人听到，于是一刀砍断了孩子的脖颈。

就连见惯了死人的马九爷，也为眼前的画面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走吧，去那屋看看。”

九爷随即迈步出去，站在院中，吐出胸中一口气，接着又叹了一声，转身直奔北屋。

杜利普一脸的难过表情，他跟在九爷身后，进到北屋正房。九爷撩开棉门帘子，进到里屋，刚要划亮洋火，突然之间，一股子阴风从火炕上窜了起来。九爷一把住杜利普的肩膀，顺手将他甩进角落之中，而后“嗨”了一声，捏在二指之间的东洋玛曲头洋火一下燃起火苗，九爷随即又是一声大嗨，火苗随即窜起半尺来高。九爷眼疾手快，二指一弹，洋火好似火流星，打在一张方桌上摆放着的半截蜡烛之上，蜡烛随即被点燃。

这番动作，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且是一气呵成，把个杜利普惊得大叫了一声：“上帝啊，神奇的东方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