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四：听柳三阿公讲古，惊出一身白毛汗

不只是小六，所有人都把耳朵竖直了，单听这位脑瓜儿冒亮光的怪老头儿怎么说。为何说他怪？三九腊月穿单衣，光脚套草鞋，换做旁人，不活活冻死才怪，再看人家这位，顺光秃秃的脑瓜顶儿冒热气，莫非身上穿得火龙衣？非也，老人家练就了寒暑不侵的大能耐，本来就不惧严寒，加之喝足了老酒，不但不冷，反倒觉着热。

只听他操着浓重地口音娓娓说道：“既然叫血魃，顾名思义，一定要有血才行哩，若没有血液滋养，最多也就是个旱魃，旱魃相比血魃，乃是小巫见大巫，孙孙见祖宗，差着行市呢。”

小六插嘴问一句：“三老太爷，小孙孙我拦您一句，您口口声声说要有血液滋养，才能成为血魃。我瞅着棺材盖子扣得挺严实，里面关着的玩意儿怎么喝到血？您老人家别是打马虎眼，诚心糊弄我们吧。”

“是啊，是啊，您倒是说说啊，咋回事儿……”大伙儿纷纷起哄。

九爷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倒霉孩子怎么到多会儿都改不了多嘴多舌的臭毛病呢，因为这张没把门儿的破嘴，没少给我招灾惹祸，前些日子嚷了他一通，以为他学好了，照此来看，是我高看这臭小子。九爷越想越气，朝着宝贝徒弟的小腿肚子用力踢了一脚。臭小子吃了疼，破了音儿“哎呦”了一嗓子，当即明白了师父为嘛要踢自己，忍着疼没好意思跳脚，可心里老大不愿意，心说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真给你徒弟我抬脸啊，您当着这老些人给我来一脚，这不是诚心让人家看矮了当徒弟的么？他十分不满地白了师父一眼，气呼呼地喘粗气。

柳三阿公丝毫不生气，反倒看着小六的倒霉德行哈哈大笑。小六觉着脸上滚烫，恨不得撬开铁棺材盖子，钻里面去。

柳三阿公不笑了，接着说：“老九弟说得对，把大树啃穿的是巴腊虫。巴腊虫不是本地之物，生在沙漠苦寒之地，别看它小，却能咬碎砂砾。砂砾都能咬碎，啃咬木头更是小菜一碟。别的虫儿，啃咬木头，会有碎渣，巴腊虫则不然，它们啃咬木头之后，木头在它们的小肚肚中变成汁水，将汁水喷出可将木头腐蚀变酥，而后接着大快朵颐，硬生生将个数百年的老槐树掏空了树心，好厉害的虫虫哩。”柳三阿公朝小六努努嘴，“你个小伢子别看不开口，三老太爷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一定纳闷，这些巴腊虫为何只啃咬树心，而不啃咬树皮？原因好简单哩，那是因为这种虫儿不喜见光，在沙漠苦寒之地，也将小小身躯埋在沙土之中，经由阳光一照，便难以飞行，只需一袋烟的工夫，便会干死掉。因此，它们在树洞中生存，绝不肯出来见光。咿呀呀，真是见不得光的小小邪虫儿呦。小伢子，你可千万不要学这些小小邪虫儿，不要做见不得光的事情哦。”

小六心说，你个嘴里含着破袜子的秃头老蛮子，管好你自个儿就成了，就别提古人担忧了，小爷我行的端站得直，绝不敢那些蝇营狗苟的下什烂勾当，我不但自个儿要脸，我也替我师父的脸面着想。

又听柳三阿公说道：“树心掏空了，便可顺着空洞灌血了。有人诚心要让棺中死鬼变成血魃，隔一阵子便攀上去灌些新鲜血液，长年累月，那下面的土壤和树根都喝足了血。

小六明白了，怪不得师父攥了黑乎乎的黏土后手上有暗红色，砍断树根也渗出一些黏稠似浆糊的东西，原来是血啊。

柳三阿公接着说道：“长此以往，老树活不成了，而铁棺里面的该死之人却活了过来，待得彻底枯死之死，便是精华被采集干净之时，血魃也自然成了气候，就要出来害人哩！”

一番话说出，将除了九爷之外的所有人都吓得毛骨悚然。谁不怕死，因此纷纷离着坑边稍远一些，生怕铁盖子突然飞起来，接着蹦出个血魃把自己生吃活嚼了。

小六咽了几口唾沫，想要跟着已经爬出坑的黄天玄爬上去，结果被师父住了裤管儿，一把给他拽了下来。

小六故作镇静，脸上很不自然的笑着，心里面七上八下乱打鼓，心说师父啊师父，你老人家见多识广什么都不在乎，可徒弟我不行啊，我要有个三长两短，秀儿不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儿了么，倘若秀儿是个烈女，为了我不肯嫁人，我不就害她成了寡妇了吗？

臭小子到这会儿了，还想这些根本不着调的事儿，可见这小子是个多没出息的“媳妇儿迷”了。

柳三阿公又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又说：“都不要怕，血魃已经不在这里了，早已经出去了。不是三老太爷我自卖自夸，我亲眼见过血魃。我年轻那会儿，天不怕地不怕，完全不晓得害怕是怎么回事，我无意中听说有个苗寨在开山时，发现一个山洞，山洞之中满是走兽飞鸟的尸骸，山洞之中摆着两口石棺一口铁棺，铁棺摆放两口石棺中间，直对着通向山顶的一个空洞，那些走兽飞鸟便是从这个空洞中掉落下来，摔在铁棺之上，势必会受伤出血，久而久之，铁棺之中的死鬼吸到血气，逐渐从旱魃变为血魃，而两旁石棺之中，却仅仅为旱魃。那些苗人见三具棺材陈旧，认为是古人遗留之物，族长不许族人冒犯，结果有人贪心，认为里面或许有值钱的东西，于是瞒着族长进到山洞，凿开铁棺，发现了里面躺着一个样貌十分好看的女人，身穿汉家长衣，双眸紧闭，好似熟睡一般。”说着，柳三阿公看了看听得入神的小六，笑呵呵对他说，“我说小伢子啊，你可要听清三老太爷我的忠告，若是你哪天不小心打开一口棺椁，发现里面躺着的死人不但不腐，反倒栩栩如生，好似活人一般，你可要立即逃命，稍微逃迟了一步，你便成为他们的口中之物。这些东西已经不再是人，早已吸饱了血，成了害人的邪祟。”

小六快速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清了。

柳三阿公又是一笑，接着又说：“那几个贪心的坏家伙，居然起了淫心，想要玷污那具死尸，结果扯破长衣之后，才发现死尸的上身长满红毛，下身则长满白羽。正待吃惊之时，那死尸突然睁眼，陡地坐起，双手一下就将其中一人肩头抓住，那人想要挣脱，死尸的十指瞬间抠进那人的皮肉之中，一直触及骨骼，随即一张好看的脸皮变得狰狞，大嘴一张，露出森森白牙，直奔那人额头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