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零：既然知道藏身处，单等深夜除邪妖

“虫子？”九爷忙问，“都是些什么虫子？”“不知道啊，”死催摆摆手，“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虫子。我瞅见那些虫子有指盖儿大小，好似蜘蛛，又好似臭虫，又好似虱子。”

“难道是蜰虱？”九爷小声地嘟囔一句。

死催根本不知道九爷口中的蜰虱是什么东西，他马上说：“不是虱子，虱子个头儿没那么大。我问她这是什么虫子，她说是她养的宝贝，不许我多问，只许我远远看着，不准我到跟前，说都是为了我好，她不想我被虫子咬到。她说为了我好，我就听着呗，站远一点儿看着她抓起一条长虫塞进坛子里，那些虫子抢着啃咬，一眨眼的工夫，二尺长的长虫就没影了。一连塞进去三四条长虫，全都瞬间被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她伸手抓里面的虫子往嘴里填，咬得嘎吱嘎吱响，顺着嘴角滴答滴答流绿黏汤子，又臭又腥，可难闻了，她愣是嚼得倍儿香，好赛吃的是蹦豆儿。吃了几口虫子，接着一口咬下老鼠的小脑瓜儿，用手一挤，血汤子挤到嘴里，混着虫子往肚子里面咽。十几只大老鼠，一眨眼的工夫，小脑瓜儿全跟身子分了家。我本以为她要把那死孩子也吃了，或是丢进坛子里喂虫子。结果她没吃，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花布娃娃，将花布娃娃跟死孩子背对背捆在了一块儿，用一块破布裹了裹，裹得好赛襁褓中的小婴孩，抱在怀里不撒手。我问她这又是干嘛？她不让我问，还说问多了对我没好处。她这么一说，我就不敢多问了。她尽管抱得挺紧，裹得也挺严实，但我还是瞅见了，那死孩子的眼皮动了动，似乎要活。”

“移魂术！”九爷冷不丁吐出三个字。

“嘛玩意儿？”死催紧着问，“您说嘛魂术？”

九爷忙说：“我听着新鲜，顺嘴瞎念叨了一句。来来来，咱喝酒。”

喝完酒，九爷让死催接着往下说。

死催巴不得有人听他说话，因此毫无遮拦，说得全是大实话。

“她吃饱喝足，把坛子盖好，让我到外面去，她说她要打坐，要我在外面不要发出声响，还嘱咐我要是有外人进来就赶出去。我心说这倒霉地儿也就咱俩肯进来，你就算给人家钱让人家来，人家也不来。我蜷在供桌上，一觉到天亮，我听里面没动静，于是朝里面喊了两嗓子，问她能让我进去么？结果里面一点儿回声都没有，我心说她别是死里面了吧，于是撩开破烂帘子把脑袋伸进去瞅瞅。瞅了一眼，我就浑身不得劲儿了。”

死催虚着眼，不住地揉搓着下巴颏儿，很是陶醉的样子。

“别停啊，你看见嘛了？”吕掌柜子催问道。

死催淫笑着舔一舔嘴唇，说：“我一瞅啊，她光着个大膀子，露着俩圆圆鼓鼓的大个个儿，盘着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那个身段儿，绝了，绝了，绝了，侯家后那些班子里面这么花蝴蝶儿，就没有一个赛过她那副好身材的。只可惜有好身材没好脸，脖子以下让人馋，脖子衣裳没法看，那张脸要是再年轻几岁，多少也有点儿人模样儿，偏偏难看的要命，褶子摞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二十岁的身段，八十岁的老脸，真他娘不搭调，嗐……有句文词叫嘛来了……对，暴殄天物。嗐！暴殄天物啊。”

死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醉眼迷离，一脸地无奈。

“崔啊，别光顾着喝啊，接着说啊。她就这么一直光着膀子盘腿坐着不动劲儿么，这么冷的天，不怕冻死？”吕掌柜子催问道。

“我见她一动不动，还以为她冻挺了呢。刚看她时，一身小白肉。再看，隐约觉着白肉泛着红色儿，红色儿越来越重，我又喊了几声，她还是不搭话，压根就没反应，我认为她一准儿冻挺了。便宜在眼前，不占白不占，我不看她的脸，只盯着身段儿看，凑到跟前儿，寻思着在大胸脯上抓几下。他妈的，等到一把抓上了，我才知道她还活着，不但活着，还反手给我来了一个大耳光子。我抓上的瞬间，觉着手火烧火燎烫得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陡地睁开了眼，接着抽了我一巴掌。那一巴掌别提多大劲儿了，险些没把我脖子抽断了。”

说着话，死催将手放在后颈处，左右晃了晃脖子，呲牙丝丝了几声，看来他脖子这会儿还在作痛。

晃完了脖子，他接着说：“她把衣裳套上，丢给我一块银洋，让我自行去买点吃喝，买完就立马回来，她还用的上我。那块银洋我舍不得花，于是到三里外的一个村子去偷东西吃，结果倒霉，让人逮着了，不但挨了打，银洋也给抢走了。这件事儿告诉我，有钱就必须立马花了，想要留在身上管保留不住。于是乎，她今早上又给我一块银洋后，我就到这儿了。”

“你说她走了，又说她该诉你，她还会回来？她又说什么时候回来么？”九爷问。

“是啊，她今个儿早上丢给我一块银洋后，就带着养虫子的坛子和死孩子走了。我见财神奶奶要走，说什么也要跟着。她不让我跟着，说要去见个人，到了晚上，她还会回来，让我在狐仙祠等着就是。她走了，我一个人呆着也没劲，肚子饿的一个劲儿骂街，我一口气跑到这儿吃火烧来了。哎呀，多少日子没这样舒舒坦坦吃喝一顿了，舒坦啊舒坦，往后我天天这么舒坦。”

“对对对，人生在世，图的就是一个舒坦，来来来，咱喝着……”

九爷跟吕掌柜子轮番灌酒，等到酒瓶子全都见了底儿，死催也就醉死了，趴在桌子上，好赛一条死狗。

九爷让吕掌柜子找根绳子，把死催捆了个结结实实，抬到小屋中后，又用布条子把死催的嘴巴勒住，让他就算醒了，也不能动不能喊。

九爷让吕掌柜子把铺子打烊，一切损失全部有他担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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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掌柜子不是爱财之人，让九爷不要见外，他知道九爷究竟要去干什么，可惜他只会烙火烧炖驴肉，别的忙一概帮不上，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九爷千千万万要保重，最好找几个能耐人当帮手。

九爷让吕掌柜子放心，讲明转天晌午之前，一定来铺子，一是保平安，二是放了死催。

告辞之后，九爷上了大路，直奔义庄。他要取出师父留下的千人斩，夜入狐仙祠，除却一邪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