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一：邪道士、怪女人，深夜来至大宅中
“咋个邪？”九爷瞪着眼问。艳娇说：“我那老姐姐说，前些日子，宅子里来了个老道士，是她不经意间看到的。她男人死的早，留下个儿子跟她度日，她在徐家当佣人，孩子平时没人看管，她怕孩子跟那些歪毛淘气学坏，就把孩子托付给邻居家的一个老太太照看。这个老太太有个儿子在徐家当花匠，平日就住在花圃，四十好几了一直没娶上媳妇，我那老姐姐正好也死了男人，于是俩人就偷偷摸摸好在了一块儿。隔三差五的老姐姐就去花圃找他，两人腻乎够了，老姐姐就赶紧走人，这种事儿好说不好听，传扬出去非让人戳烂脊梁骨不可。有天晚上，老姐姐从花圃出来后，经过徐家老祖住的大屋，抽冷子瞧见有几个黑影来到大屋前。老姐姐怕让人瞧见自己，于是蹲在旮旯中不敢出声。她心里好奇那几个人究竟是谁，于是偷偷看着，就瞧见徐家老祖身边管事的徐魁身后跟着一个身穿八卦袍的老道士，老道士身边儿还有个半老不老的女人，若仅从身段儿来看，那个女人顶多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可一张脸却是个褶子摞褶子的老婆子脸，看着起码有五十多岁了，跟身段儿极不搭调。大姑娘的身子老婆子的脸，这还不是个半老不老的女人啊？”
九爷粗声粗气地说：“的确是个怪人。”
艳娇又说：“老道士和怪女人不是空手来的，带了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老姐姐眼尖，瞅着口袋里面的东西像是一个人，徐魁帮着把口袋抱进屋里，接着门就关上了。老姐姐多个了心眼儿，心想别是拐子假扮道士拐带了谁家的大姑娘给徐家老祖送见面礼吧，要那样的话可就缺德了。有心凑过去听听屋里人说些什么，可又没那个胆子，只好在旮旯中蹲着，想要看一看老道士和怪女人出来之时，会不会把那个口袋带走。蹲的久了，冻得受不了，也就不等着了。刚要起身，巧了，就瞅见门开了之后徐魁在前，那个怪女人在后，朝着西院方向去了。老姐姐猜徐魁是送那个怪女人出宅院，往西院方向走，八成是为了避开眼目。老姐姐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那老道士出来，认为那老道士住下不走了。老姐姐说，自那晚之后，就再也没见那个怪女人出现过，那个老道士也是个怪人，甭管白天黑天从不出屋，以至于宅院里面的男女老少根本就不知道老道士的存在。自打老道士进宅之后，徐家老祖也几乎不再露面，每到饭口，老姐姐负责提着食盒把饭菜送到门口，交由徐魁拿进去，徐魁根本不让她进屋。有一次，她趁着徐魁转身的当口，偷偷朝屋里瞄了一眼，瞧见老道士跟徐家老祖面对面坐着说说笑笑，桌上摆了个挺大个的白瓷坛子，看样子两人是在一边喝酒一边闲谈。徐魁把门关上，她就嘛也看不着了。”
九爷知道，那个老道士一定就是张天师，至于那个怪女人是谁，九爷不知道。但有一点九爷可以肯定，跟随老妖道身边的，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真要有机会碰着了，连老妖道带怪女人，一块儿除掉。
也不知为嘛，九爷此刻越发感觉自己置入火焰之中，火焰越烧越旺，烧的他实在难耐，恨不得把棉袄棉裤都褪下，光大眼子凉快凉快。无奈艳娇在一旁坐着，他唯有用力攥紧双拳忍耐着。
为嘛会有这样的感觉？九爷认为酒有后劲儿，他一个北方汉子，喝不惯南方人的酒，以至出现这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九爷将系在腰间的粗布带子解下，将棉袄上的扣子全部解开，坦胸露肚大口吸了几口气，感觉身子凉快多了。
艳娇在一旁看着，偷偷直乐。
九爷问艳娇，那个老道士如今还在不在徐家？
艳娇说：“估摸着还在，没听老姐姐说见着他离开过。老姐姐说就在徐家大爷和二爷的死尸被抬回宅子的当天晚上，还见过那个老道士来着。而老姐姐跟我诉说的邪乎事儿，就发生在那晚。那晚，老姐姐又偷着去花圃见她的老相好，两人腻乎了一阵儿后，老姐姐跟老相好说最近宅子里面不太平，还是少见面的好，等到一切太平了再见面不迟。老相好认为这话有道理，嘱咐老姐姐心眼儿活着点儿，如今各院人心惶惶，动不动就朝着佣人们发火，千万把手里的活计干好了，免得挨数落。老姐姐让他放心，她已经伺候了徐家这帮祸害们三十多年，早就摸透了这帮祸害的脾气秉性，绝不会有事儿。离开花圃后，老姐姐急忙忙地往回走，就在经过徐家老祖住的大屋时，冷不丁听见大屋里传出呜呜呜的动静，像是风声，又像是哭声，总之听着十分瘆人。老姐姐本想快点儿离开，但又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于是躲犄角瞅着，就见窗纸上的光忽明忽暗，还时不时映出怪影。瞅了好一阵儿，呜呜呜的动静时有时无，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老姐姐一心想要看个究竟，于是大着胆子凑到窗根下，顺着窗户缝儿往里面瞅。瞅了几眼，好悬没把她吓死。她紧忙跑回佣人们住的小屋，钻进被窝里蒙着脑袋哆嗦了一宿，跟我说这些事儿的时候，仍没缓过害怕的劲儿来，不住地打冷颤。九哥，你信这世上有鬼么？”
艳娇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九爷没有立即回答，沉一会儿，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艳娇明白，九爷是为了不吓着她，才会说出这句老话。她埋怨自己多此一问，九爷跟死人打了三十多年的交道，不知经历过多少邪乎事儿，不仅仅是信，一准儿亲眼见过。不过，她又觉着九爷挺懂得关心人，担心说了实话，自己一个小女人会害怕，所以不明着说，而只是用句人人皆知的老话搪塞自己。艳娇不免又有些沾沾自喜。
“艳娇，你倒是说说，你那位老姐姐究竟看到些什么？”
九爷一声催问，让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的艳娇醒了过来，她忙说：“见鬼了！我老姐姐见着鬼了，不止一个，满屋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