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四：漆黑胡同破落院，谁人藏身破屋中
天津卫有句俗语，叫“媳妇迷”，泛指那些没有媳妇整天想媳妇，有了媳妇整天离不开媳妇的倒霉老爷们儿。小六和小臭，就是不折不扣的一对媳妇迷。
小六自打惹着了秀儿，这两天一直没见秀儿的面，他心里很是别扭，生怕秀儿从此真的不理他。于是乎，他假托吃撑了，只为出来找秀儿见见面，哄一哄秀儿，让秀儿接着跟他好。
小臭呢，则满心想着莲儿。自打莲儿被黄三太救回来之后，他还没单独跟莲儿见过面。他见小六扯谎出去了，于是也假托肚子吃撑了，只为去红玉婶婶家门口瞧一瞧，哪怕只是瞧一眼，他心里也舒坦。
就这么着，一个朝着东边走，一个朝着西边去，一个蹲在牲口孙的院门口，一个缩在红玉婶婶的院门外，单等心上人出现。
小六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就瞅见牲口孙去了一趟茅房，压根就没见着秀儿的影儿，他心里不痛快，还想多等一会儿，奈何身子骨儿太单薄，天寒地冻实在扛不住，于是闷闷不乐地回了义庄。
小臭皮糙肉厚，经得住冻，虽说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着莲儿的影子，不过他倒也不急着回去，寻思着多等一会儿，备不住就能见着莲儿了。
等啊等啊，越等越泄气，心说莲儿啊，我的好莲儿啊，你倒是出门啊，让臭子哥看你一眼啊，你可不知道，臭子哥一天见不着你，这心里就空落落的，满脑子都是你的模样你的身段。你啊，就是我的命啊！
他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念佛，佛爷也好、菩萨也罢，城隍爷爷、土地公公，哪怕只是过路的夜游神，劳烦您老把莲儿给我喊出来，让我见上一面。
弥勒佛、如来佛、东来佛、西来佛、无量佛、这个佛、那个佛、佛佛佛……
啊呀！佛爷显灵了，莲儿，真是莲儿！
可不是么，就见小莲儿开门出了屋，接着回身把门锁好。
“莲儿要出门？”小臭心说，“红玉婶婶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呢？难不成好了伤疤忘了疼，把莲儿丢了的事儿忘了？不能不能绝不能，红玉婶婶心没这么大。兴许红玉婶婶又没在家，莲儿出门去找她。”
小臭紧忙躲进墙犄角中，想要看看莲儿去哪儿。
莲儿好赛一只出了笼的小兔子，蹦蹦跳跳朝着院门走来，很是开心的样子。
出了院门，反手把院门关上，顺着大道径直朝前走着。
小臭偷偷摸摸地远远跟着，一是要看莲儿究竟要去哪儿，二是为了必要之时来个英雄救美，绝不会再让坏人把自己心上人掳走。
“莲儿这是要去哪儿啊？”小臭一边远远地跟着，心里一个劲儿嘀咕着。
走了好一段儿路，莲儿拐入一条小路，又走了好一会儿，莲儿闪身扎进一条小胡同中。
小臭没敢直接跟进去，怕莲儿发现自己。他蹲在胡同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偷瞄。
“咦！莲儿呢？”
一阵心慌，陡地站起身，一步扎进胡同中。
这是条死胡同，到头没有路，莲儿怎么会说没影就没影了，难不成进了胡同之中的某户人家？
小臭仔细打量打量，看着十分眼生，这条胡同他从来没有进来过，慢慢挪开步子朝前走着，眼光往两旁看。
胡同不宽，也不算太长，估摸着左右两边不过十来户人家，全都是高矮不齐的土坯墙，房子也都是低矮老旧的土房。照这么看，这条胡同中住的都是穷根子，难不成莲儿有亲戚住在这里？到底她进了谁家呢？我该去哪家找呢？总不能挨家挨户乱敲门吧？
小臭着急，急得冒火，一时想不出法子，绕着胡同来回走了三圈，把心一横——干脆我爬墙吧！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土坯墙上满是坑洼，可以借力攀爬。爬到墙头，看谁家屋里亮着灯，则说明这家有人还没睡，莲儿兴许就在这家。若是黑着灯，那么莲儿定然不在这家。
想到这个绝妙之法，小臭勒紧了裤带子，用力吸了几口气，朝着一户人家的墙头爬上去。
双手扒住了墙头，探着脖子一瞧，这家黑漆漆一片，偶尔还能听见呼噜声。
不是这家，再看看别家。
一连扒了三户人家的墙头，终于见着亮光了。
小臭寻思，莲儿会不会在这家呢？我要是进去了，会不会让人逮着，把我当臭贼胖揍一顿。
有心进去，又十分胆怯。有心不进去，又一心要找到莲儿。
他妈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小爷我豁出去了！
心一横，顺墙头跳到院里。
动作极为轻巧，可算得落地无声。
悄无声息地凑到了映着亮光的窗根下，把耳朵贴紧在冰冷似冰的墙砖上，试图隔墙探听里面的动静。
果真有动静，是女子的声音。两个女子在对话，似乎其中一个声音真的就是莲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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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说些什么，小臭尽管极力想要听清，却偏偏听不清，大致能听到两人谈话之间伴有笑声。
莲儿这是跟谁说笑呢？好在对方是个女人，我也就是放心了，要是她跟男人说笑，我非冲进去把那男人掐死不可。
巧了，刚认为屋里没男人，紧接着屋里传出男人的咳嗽声，咳嗽的挺厉害，让小臭认定屋里的男人病了，而且病的不清。
屋里有男人，小臭还不抓紧进去把他掐死？
不能够！
一是太怂没胆量，二是屋里的男人都已经成了病痨鬼了，八成活不过这个冬天了，还是把病痨鬼的命留给老天爷安排吧。
再说了，听那男人的咳嗽声，一定不是年轻人，应该是个已经过了四十岁的半老汉子，莲儿一定不会跟这个岁数的男人相好。也许那个男人是莲儿的某个亲戚，是表叔还是表舅又或是七舅姥爷，就没必要去管了，总之绝对放心就是。
小臭自己给自己宽心，竟然一点也不着急生气。
屋里的男人咳嗽了好一阵儿，终于止住了。
屋里的女人似乎在照顾他，莲儿也时不时插上几句嘴，小臭认为莲儿在关切那个男人。
没错了，一定是亲戚了。若不是亲戚，莲儿又怎么会关切他？不对啊，我可从来没有听师父和小六提到过莲儿还有什么亲戚。听小六说，莲儿是师父的师兄捡来的野丫头，师父把她领回来，接着红玉婶婶认了莲儿当干闺女。
这到底咋回事呢……